向阳生长《营区的光线》(16)排长
(现在基层的排长们多是从大城市里分过去的。他们的心情,大抵能够知道。多少人啊,就在岁月中有的随波逐流,有的努力奋斗。最后便是差别。)
16.排长
排长现在被连队里的一切同化了。他的一切举止和行为,都已带上了连队里浓厚的特征。比如抽烟,比如喝酒,再比如偶尔对着天空大骂上几句的样子,都打上了连队深深的的烙印。
连长对营长说,排长走到平民百姓中间来了,这就叫做食人间烟火。
营长说,人吃五谷杂粮的,哪有不得病的,这样也好也不好。
我不知道这样好在哪里,当然也不觉得这样做坏在哪里。我只是想排长现在吹萧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而且吹的内容十分的旁杂,有好几次,我竟然听到,他把本来是用锁呐吹的调子《光棍哭妻》改用萧来吹了,接着又把笛子声的《草原之夜》也改为萧声了。当然这样吹出来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让我听起来觉得奇怪罢了。
我想问一下他为什么要这样改,但我对这方面东西知道得不多,而且觉得他即使改了,也还悦耳,所以没有问。
他还是照样往那个地方寄钱,还是照样给那个已成为别人新xxx女人的母亲写信,说他们的关系一切都好,说他们准备结婚之类。
我说,排长,你根本可以不这样做,别人无情,你何必有义?
排长的笑容收敛了,他说,这是我的私事,你不要多问。
我便不敢再说下去了。
没事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下围棋,或者打乒乓球,他都是说话虽然比过去多, 但没有一句是内心深处的东西。只要一开口,他还喜欢来个“奶奶的”或者“xxx”之类。有一次,我实在是忍不住对他说,排长,你变了。
他头也没有抬地说,我现在没法不变。
我在心里叹息了一下。好像也预见到了我的将来的样子,所以又摇了摇头。
连队的战士们说,这个排长,是个好排长。
连长听了很高兴,只有排长本人,对这个评价,不以为然。
秦厚广说,操,不听这家伙吹萧,我心里就没有底了。那些乱糟糟的想法,简直不知道该往哪里搁!
可排长就是不爱吹萧,无事时,与大家把牛皮吹破了天。营长有次在饭桌上对连长说,这和你当初分来时的样子差不多。
连长说,顺其自然吧。不打仗的年代,许多东西也千奇百怪的,让我不明白。
我在一旁插话说,不是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
连长纠正我说,不只是世界变化快,军营的变化也快,让我不知道这和平年代的仗该怎么打呀。
他这一说,大家便埋头默默无言地吃饭,整个餐桌上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