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老师陪你读红楼】第四十二讲 鸳鸯女誓绝鸳鸯偶

年老好色的贾赦，开始打鸳鸯的主意，想收到房里做妾。愚昧的的邢夫人身为贾赦妻子竟然帮忙去说合。这两口子就没有一个着调的，邢夫人居然又去和儿媳妇王熙凤商量。

王熙凤看着也不是事儿呀，太不像话了，这事情是十有八九不成，没把握又丢分的事儿，精明的凤姐才不去碰钉子呢。

王熙凤在心里是做过一些分析的，首先贾母不喜欢贾赦，贾赦作为长子，虽然继承了一等爵位，却不务正业，贾母没少训斥他。就如王熙凤说的“平日说起闲话来，老太太常说，老爷如今上了年纪，作什么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放在屋里，没的耽误了人家。放着身子不保养，官儿也不好生作去，成日家和小老婆喝酒。”

王熙凤做事情大多是为博贾母的欢心，做这件事，贾母指定是不支持的，贾母不支持，她是不会去做的。

其次，这件事情，她去说是不合适的，哪有儿媳妇去给公公说小老婆的道理。邢夫人愚昧，可她不能糊涂。

更重要的一条，鸳鸯是贾母时刻不能离开的贴身丫鬟，是老祖宗面前的红人，长辈的奴才，自己作为小辈的主子都要让她三分呢。

鸳鸯是贾府的首席大丫鬟，是丫鬟里的领袖，因是贾母的贴身大丫头，在小辈的主子及丫鬟中，她显得“位高权重”，极有威信。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时候，金鸳鸯三宣牙牌令，那些小辈的主子们哪个不听。

其实鸳鸯是“家生女儿”，就是家里世代为贾府奴才，鸳鸯一生下来就注定了丫鬟命。可是她深得贾母的信任，贾母须臾也离不开她。伺候贾母无微不至，其他丫头们用着皆不顺手。

不仅在生活起居方面，离不开鸳鸯，在各种场合贾母也离不开鸳鸯，打牌的时候，要鸳鸯代为洗牌，行酒令的时候，要鸳鸯提着点。

邢夫人兴冲冲地带着贾赦的使命去见鸳鸯了。这时候书里开始描写鸳鸯，邢夫人眼中的鸳鸯“穿着半新的藕合色的绫袄, 青缎掐牙背心,下面水绿裙子。蜂腰削背,鸭蛋脸面,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

鸳鸯在贾府丫鬟中不算漂亮，但是妆扮朴素利落，是很有特色的。邢夫人这时候说给鸳鸯“道喜来了” 。邢夫人说的那一大篇话在这里就不引用了，大体是说什么进门就开了脸,就封姨娘,又体面,又尊贵。什么现成主子不做去,错过这个机会,后悔就迟了。

须知在庸俗人眼里，丫鬟做了妾，就是半个主子，就是“飞上高枝了”。可是鸳鸯自小在贾母身边服侍，也是有些见识的，自是有些境界的。

鸳鸯是看得很通透的，在平儿和袭人面前说了这么一段话:“别说大老爷要我做小老婆,就是太太这会子死了,他三媒六聘的娶我去作大老婆,我也不能去。”作为丫鬟，能说出这番话，也是有气性，有志气的。

不听贾赦的，等到将来人生结局会怎样，鸳鸯也是想好路子的。“老太太在一日,我一日不离这里, 若是老太太归西去了,他横竖还有三年的孝呢,没个娘才死了他先纳小老婆的! 等过三年,知道又是怎么个光景,那时再说。纵到了至急为难,我剪了头发作姑子去, 不然,还有一死。一辈子不嫁男人,又怎么样?乐得干净呢!”

这里鸳鸯想到了贾母走后，自己的人生结局有三条路：

其一，贾母走后，贾赦要守三年的孝，在这三年里静观其变，随机应对。这里怕是鸳鸯想得太单纯了，贾琏就在国孝家孝两重孝里偷娶了尤二姐呢。

其二，剪了头发做尼姑。在封建社会，除了妙玉那样为了好养活出家的，好多女子无路可走的时候，出家当了尼姑。

其三，就是一死，追随老太太去。后来贾母死后，鸳鸯以身殉主，随贾母去了。

在封建社会里，一个底层社会的弱女子喊出那句“一辈子不嫁男人,又怎么样?乐得干净呢!”也是惊世骇俗的。

于是鸳鸯开始抗争，贾府的正牌小姐贾迎春不敢抗婚，但是鸳鸯敢。在这件事上，鸳鸯敢说敢做。

嫂子来说也不行，而且骂她嫂子是专管“九国贩骆驼的”， “我若得脸呢,你们在外头横行霸道,自己就封自己是舅爷了。我若不得脸败了时,你们把王八脖子一缩,生死由我。”骂的她嫂子没头没脸地走了。

王夫人,薛姨妈,李纨,凤姐儿,宝钗等姊妹并外头的几个执事有头脸的媳妇,都在贾母跟前的时候，鸳鸯在贾母面前哭着把这件事说了一遍，赌咒发誓就是不嫁。并且当众拿剪刀剪头发。

贾母这时候气得浑身乱战,口内只说:"我通共剩了这么一个可靠的人,他们还要来算计!"

鸳鸯是贾府丫鬟中活得最通透最清醒的，她鄙视那些趋炎附势攀附权贵的行径，她又心地善良怜贫惜弱，在刘姥姥进贾府的时候，她配合凤姐捉弄刘姥姥博贾母高兴。后来她又像刘姥姥道歉，刘姥姥回去的时候，她又为之周到打点。

可是纵使这样，贾母走后，她还是不免一死。《红楼梦》里“千红一哭，万艳同悲”，她又如何能逃脱这个魔咒般的人生悲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