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犬吠日，狗胆包天

上卷 第九回 第十节（下）

原文：

这茗烟乃是宝玉第一个得用的，且又年轻不谙世事，如今听贾蔷说金荣如此欺负秦钟，连他爷宝玉都干连在内，不给他个利害，下次越发狂纵难制了．这茗烟无故就要欺压人的，如今得了这个信，又有贾蔷助着，便一头进来找金荣，也不叫金相公了，只说"姓金的，你是什么东西！"贾蔷遂跺一跺靴子，故意整整衣服，看看日影儿说：“是时候了。”遂先向贾瑞说有事要早走一步．贾瑞不敢强他，只得随他去了．这里茗烟先一把揪住金荣，问道：“我们肏屁股不肏屁股,管你机八相干,横竖没肏你爹去罢了!你是好小子,出来动一动你茗大爷！"唬的满屋中子弟都怔怔的痴望．贾瑞忙吆喝：“茗烟不得撒野！"金荣气黄了脸，说：“反了！奴才小子都敢如此，我只和你主子说。”便夺手要去抓打宝玉秦钟．尚未去时，从脑后飕的一声，早见一方砚瓦飞来，并不知系何人打来的，幸未打着，却又打在旁人的座上，这座上乃是贾兰贾菌．

端木持易见解：

世间凡是有生命力的东西，无怪乎符合“真善美”的要求。这里面首先一个，就得是真。红楼梦的艺术魅力，最深沉的地方，就是一个“真”字。

作为一个文学创作者，你得有勇气说真话。也只有真话，才能打动人。

高雅的东西，多是虚构的。人们的言谈举止，要生动活泼，就不应该虚构。比如骂人的“肏（cao）屄（bi）”，就如实写就好了。你看这句话：“我们肏（cao）屁股不肏（cao）屁股,管你机八相干,横竖没肏你爹去罢了！”假如这句话改成“我们干那事儿不干那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横竖没有跟你爹干那事儿”。如果这样隐隐约约，这里的生命力，痛快淋漓之感，茗烟的脾气，语气，性格，就不一样了，就被“写死”了。只有这样写，直截了当，才能体现茗烟的“野”性来。把他的“撒野”表现的生动形象。

其实做人也是如此，什么人值得交往？说真话做真实不做作的人，值得交往。那些说话办事，尽是虚的人，你最好离他远点儿。真性情的人，交往起来，会令人非常舒服。这是我的人生经验。信不信，你们自己来决定。

茗烟为什么敢于这么厉害？

第一，  他的主人宝玉背景深厚，是荣国府的掌上明珠；

第二，  茗烟年轻气盛，新生的人儿，最是天不怕地不怕。

第三，  有贾蔷给他助阵，贾蔷是得贾珍的保护，贾蓉的兄弟，所以相当于宁国府也可以做靠山。

第四，  平时已经养成了“大爷的习惯”，向来宰相奴才五品官。这些人别看在王府里是下人奴才，但在外面，那绝对是耀武扬威，威风八面，哪一个都不放在眼里的。有时候甚至比自己的主子都还威风呢！

所以，有了以上这些条件，你看茗烟发起飙来，“唬的满屋中子弟都怔怔的痴望”。

可惜，他毕竟只是一个奴才。而能来这里上学的，怎么着也算得上是“主子”一级的。狗叫的再凶终究还是吓不住人的。贾瑞呵斥茗烟，明显站在金荣一边；金荣倒是聪明，打狗看主人，他不打狗直接打主人。这倒是英明的很啊！

而且金荣也有帮手，你看，他还未出手，就有“一方砚瓦飞来”。这学堂里，也是一个小社会，也是派系林立。哪里有“方外之地”？哪里有“象牙塔”？不可能存在的。

学生们怎么分派系的呢？

宝玉，秦钟一派，还有贾蔷（贾蓉的兄弟），贾兰（贾宝玉死去的大哥贾珠的儿子），贾菌等；这是宁荣二府的一系；其中又分小派，宝玉秦钟相好，贾兰贾菌相好。

贾瑞、薛蟠、金荣等一派，都算是外系。这一系就是族里面的旁系。

我们上学的时候，也是有分派系的；有时候是按城市和农村来划分；有时候是南方和北方来分；有时候是本省和外省来分；还有按照所住宿舍不同来分；也有按照成绩好与坏来分；也有按照兴趣不同来分。亲密间疏，各不相同。有时候明显，有时候又不明显，但大家都知道，谁和谁走的亲近一些。大团结的局面，只是偶尔出现。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是基本的社会存在。

如何消弭这种局限性？

办法大约只有在追求整体利益最大化的时候，才能将大家团结起来。

平时的局部派系对立和遇到相同困难时的整体统一，正是符合对立统一的辩证法。

很可惜，能将大家团结起来的共同的利益和目标，又在哪里呢？

人心散了！

怎么聚起来？

我这里的旗帜就是：安心达命、健康快乐、发财致富、思想进步、人才辈出

(有所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