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禁止出境文物(四)战国曾侯乙青铜尊盘
也许只有灿烂银河里的繁星,才能如此繁复和瑰丽。曾侯乙尊盘,1978年出土于湖北随县擂鼓墩曾侯乙墓,现收藏于湖北省博物馆,2002年列入首批禁止出国境文物名录。
尊盘由尊和盘组合而成,全套器物通高42厘米,口径58厘米,重约30公斤。其中,尊通高33.1厘米,口径25厘米,重约9公斤,颈部刻有“曾侯乙作持用终”7字铭文。盘通高24厘米,口径57.6厘米,重约19.2公斤,盘内底刻有“曾侯乙作持用终”7字铭文。尊盘是曾候乙墓出土的6000多件铜器中最精美的,也是战国铜器中最复杂最华丽的,其艺术和工艺成就可与商代四羊方尊并列。也正因此,2016年参观鄂博时,因为人多和光线不佳,只拍了几张片,而留下很大遗憾。
好在2019年,国家博物馆举办亚洲之光展览,曾候乙尊盘作为中国古代科技成就代表,调入北京参展,从而有机会再次见到它。国家博物馆太大了,一般游客大多集中到古代中国,亚洲文明这里人就不多,而且国博采用更人性化的展览灯光,尊盘不再是暗暗的,虽然仍是黑锈,但却焕发出熠熠光彩。于是,我可以转着圈地欣赏这件曾勿匆而过的顶级国宝。
曾侯乙尊盘可以分成独立的尊和盘,也称为曾侯乙尊和曾侯乙盘。曾侯乙尊敞口,呈喇叭状,宽厚的外沿翻折,下垂,上饰玲珑剔透的蟠虺透空花纹,形似朵朵云彩上下叠置。尊颈部饰蕉叶形蟠虺纹,蕉叶向上舒展,与颈顶微微外张的弧线相搭配,构型极其别致。
在尊颈与腹之间加饰四条两两相对的圆雕豹形伏兽,兽沿尊颈向上攀爬,作匍匐蹑行状,顾首而吐舌,长舌垂卷如钩。伏兽躯体镂空,表面饰蟠虺纹,纹饰风格与尊体腹部纹饰基本一致。伏兽的舌为焊接,兽尾部又焊接有向上的龙首。尊腹、高足皆饰细密的蟠虺纹,其上加饰高浮雕虬龙四条,层次丰富,主次分明。
尊的口部附饰最为繁缛而精彩,由等分的四个部件组成,各部件包含有花纹单元、铜梗、连接花纹和铜梗的铜撑,有19种花纹单元图案,可形成12种组合。这些附饰通过焊接而在器壁之外与尊体连接,结构规整,从不同的视角观察,细密花纹单元所展现出来的口部形成了顶面平整、侧面圆弧的视觉效果。
曾侯乙盘也由盘体和焊接的附件构成。盘直壁平底,四龙形蹄足口沿上附有四只方耳,皆饰蟠虺纹,与尊口风格相同。
四耳下各有两条扁形镂空夔龙,龙首下垂,高出口沿的部分呈曲尺形块状,其上饰镂空蟠虺纹,纹饰结构与盘口附饰、尊口部附饰基本相同。夔龙延伸到腹下,其表面饰有带圆点的蟠虺纹,纹饰与尊圈足镂空部分蟠虺纹相同。
四龙之间各有一圆雕式双尾蟠龙,首伏于口沿,与盘腹蟠虺纹相互呼应,从而突破了满饰蟠螭纹常有的滞塞、僵硬感。
盘足外侧装饰着与全器相近的龙,成为四只龙形蹄足。这些足也都是焊接到盘体的,各足成形时也都经过了一次铸接。盘内底有铭文一周,分别为铸和錾两次制作。最初铸铭共6字“曾侯舆之尊X”,最后一个表明器名的关键字被刮去无法确定。
后来铭文中的“舆”、“尊”、“X”被磨去,加上“乙”、“作”、“终”三字,原铭“之”字添加部件改为“持”,变成与尊铭相同的“曾侯乙作持用终”。据研究,铭文中的曾侯舆是曾侯乙的祖辈,这套尊盘应该最初是曾侯舆的,但曾侯乙应该非常喜爱这套尊盘,因此不惜把爷爷的名字磨掉,改换成自己的。可惜那些铭文太浅了,试了半天也无法用相机拍下来。
尊盘制作得如此繁复和瑰丽,一经出土就引发巨大震动,被称为战国青铜器的极致。人们特别被尊盘的那些镂空附饰所折服,认为只有采用熔模铸造,即失蜡法才能做出来。1980年中国机械工程锻造学会在武汉召开的工艺鉴定会上,肯定了尊盘采用了失蜡法,而且指出其技术运用非常精湛,显示失蜡工艺在两千多年前的东周时期就已十分成熟,认为改写了中国古代失蜡法是从西亚或印度传入的观点。
不过,近年来有人提出颠覆性的意见,认为尊盘上的各个附饰均为范铸法铸造,然后通过分铸焊接连到尊盘主体上,也就是说不同意尊盘是由失蜡法所造,而且进一步认为中国青铜时代不存在失蜡法。有意思的是,坚持失蜡法一派和否定失蜡法一派,主要论据都是尊盘上的那些镂空饰件,甚至对于同一个部件,坚持失蜡法的说上面有明显的流蜡痕迹,否定派则说那是明显的铸造和焊接痕迹。
有一位评判者,虽然他的态度倾向于失蜡法,但也表示,正反双方都是“依照视觉观察而做出的主观、经验式的判断”,面对复杂的商周青铜器并不一定客观,而且“CT切片等科技手段是否能进行有效分辨值得怀疑”。曾侯乙尊盘是珍贵文物,博物馆连对尊盘进行实测复制都不同意,因此也不会进行损伤性检测,目前主流看法支持失蜡法说,但究竟如何,还需要今后更高的科技手段和新的考古发现了。
关于尊盘的性质用途,目前倒异议不多。1978年打开曾侯乙墓后,发现这是一个由东西北中四个墓室组成的坚穴大墓,其中面积最大、陈列了编钟、铜冰鉴、铜缶和九鼎八簋等铜器的中室,被认为代表了曾侯乙宫廷的宴乐殿堂。尊盘就陈放于中室正中,挨着那组庞大的编钟。曾侯乙墓历史上未受到盗扰,又长期浸水,沉重的青铜器两千多年来都保持原地原状。尊盘出土时,尊放在盘上,尊与盘的大小比例适中,而且尊与盘的纹饰风格一致,因此认为是由两件铜器组成的一套文物。
最初认为,尊是商周时期的酒器,而且周围的铜缶也是酒器,另两件铜冰鉴被认为是中国最早的冰酒器,因此尊也应该是有来装酒的,下面的盘是用来放冰的,这也是一套冰酒器。不过李学勤先生提出另一种看法,认为尊这种酒器在西周中期后就没了,盘也是与匜器配套使用的水器,而且尊盘的口沿装饰非常繁复,还是镂空的,倒酒非常不便,因此尊盘不应该是冰酒器。
李先生还提出,在1955年安徽寿县出土的蔡昭侯墓,也出土了三套类似的尊盘,虽然没有这么精美,但基本类似,年代也只比曾侯乙早了50年,因此应该是同一种器物。蔡侯尊盘上都有铭文,特别是有自作名,明确说是用于祭礼。李先生将器上的自作名释读为“彝阝尊”和“彝舟”,还找出文献记载,提出曾侯乙尊盘应该是用于文献所记的周代裸礼的专用礼器。
举行祼礼时,要把盛满郁金香酒的尊放在舟上。仪式后,用以金为勺、玉为柄的瓒,把酒舀出来,分给宾客。因此,尊、舟、瓒应为一组裸器。不过,对曾侯乙文物清理中似乎没有发现明显的瓒。李学勤先生晚年虽因夏商周断代工程多受争议,但他提出的曾即是随的观点已经得到证明,他对先秦文字释解和古文献运用也无人可及,因此尊盘的性质应大致如此吧。
那么,根据蔡侯铜器上的自作名,曾侯乙尊盘应称为尊舟或彝舟,不过这可能太学术了,现在还是用最好理解的尊盘来作为它的名称。关注我们与照耀同行IDwalkingwithshining与历史、文化同行,与自然、美好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