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缠中说禅”详解“论语”》(2)
“道”的彰显,是“人”现世存在的当下涌现,离开当下、现世,只能是虚无缥缈的远景,与《论语》、儒家的“圣人之道”毫无瓜葛。这里,我们更清楚地看到前面曾提到的《论语》、儒家和西学中的柏拉图、耶教、科学主义等的根本分歧。对于后者来说,是“道能弘人”,在柏拉图那里“道”是理智的光芒,在耶教那里“道”是上帝,在科学主义那里“道”是科学;但对于《论语》、儒家来说,是“人能弘道”,理智的光辉、上帝、科学都离不开“人”,没有“人”,这些所谓的“道”都没有任何的意义。正由于《论语》、儒家的这种精神,使得西式的宗教在中国从来都没能得到光大。
上一章我们聊到,道不过是人在人视角下定义的。有了这个认知基础和前提,我们才能理解为什么“道的彰显是人现世存在的当下涌现”,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人,也就没有所谓人定义的道,有了“定义”,人的行为就有了可以执行的标准。就好比有了《法律》就可以定义什么是犯罪。这是人和道最基本的逻辑关系。
说到这,聊个题外话关于“道德”二字,“德”的彰显,是以“道”为基础前提,如果说一个生命的结束,是在现有条件的下的规律和结果,那么我改变当下现有的条件,从而挽救了这个生命的结束,这是德的彰显与呈现。
所以人是一切人定义的“概念”的基础,这些人定义的概念,如果没有了人的“承担”(粗浅理解为承载),都将是没有意义的。缠论中的任何定义,无论是分笔、线段还是动力学的走势类型,其实都是人定义的,相对于客观走势而言,毫无意义,但有了人的“承担”,有了人的使用,才能发挥作用,所以人才是根本。不是说学了缠论你就能成为股神,用不好也白搭。所以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但这样理解到这就可以吗?显然不,缠师还有更深刻的理解和认知。
有人可能要问,这样是否意味着《论语》、儒家否认客观的规律?其实有此一问的前提,就是一种西学的思维语境。对于《论语》、儒家来说,客观规律的有无并不是一个首要的前提,无论有无,都是“人”必须承担的。在“天地人”模式中,客观规律属于“天地”范畴,构成“人”展现的舞台。打个比方,对于“人”这个演员来说,无论舞台如何,演好戏是最重要的,而好的演员,无论怎样的舞台,都会充分利用构成这个舞台的当下、现实的条件。《论语》、儒家并不否认客观规律的存在,但这只构成“人”活动的舞台,而不构成“人”的表演、显现。对于《论语》、儒家来说,“道”只特指现世、当下的“圣人之道”,并不是一般所理解的本体、本原、规律之类的东西,这一点,对于已经受西学影响太大的国人来说,是需要反复强调的。
有人把儒家归于西学“人本”主义的范式,完全是无的放失。儒家的“人”,是站在“天地人”的宇宙结构下说的,并不需要一个“人本”主义来“本”人。“人本”一旦被主义,就会失去一切主意,变成意识形态的闹剧。而用西学的“结构”范式来考察儒家的“天地人”结构中的“人”,同样是无的放失。“人”在“天地人”结构中并不是某种构成因素,而是展现,“天地”只是“人”展现的舞台,而这一切都是当下、现世的。这里的“人”有两种含义,一种是正“闻、见、学、行”“圣人之道”的君子,一种暂时不能“闻、见、学、行”“圣人之道”的“人不知”的人。这两种人构成了所有的人,用现代术语就是包括了构成社会的所有人。
缠师的思维逻辑是非常严密的,既然一切都是以人的视角定义的,那是不是就等于否定客观的规律?当然在这里我们要先把客观规律的定义细分之,一类是人定义的客观规律,一类是真正的客观规律。前者是不断靠近后者的过程,比如最早的时候,认为地心说是客观规律,后来是日心说,再后来银河系。所以我们是在不断的认识和发现真正的客观规律的过程中,所以人定义的客观规律可能存在一定的局限性。
当然这里说的客观规律是指真正的客观规律,在儒家的定义中,客观规律属于“天地人”模式中“天地”的范畴,缠师这里举例来说客观规律和人的关系,客观规律只是人可以利用的“舞台”,但人如何表演和呈现,与客观规律无关。我们现在利用我们人定义的或者是发现的这些客观规律造汽车、盖高楼、火箭、探月等等。所以天地只是人展现的舞台,汽车、高楼、火箭都是人在这个舞台展现的结果。当然这里只是借用这个例子,来阐述这个逻辑关系而已。
因此,根据“人”的两种不同含义,“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必须至少从两个方面来理解:其一,对于正“闻、见、学、行”“圣人之道”的君子来说,他们的“闻、见、学、行”能使得“圣人之道”得到彰显、涌现,但并不是他们“闻、见、学、行”“圣人之道”就使得自己得以高人一等、凌驾于别人之上,成为所谓的精英,甚至打着“闻、见、学、行”“圣人之道”的旗号行其私道;其二,对于暂时不能“闻、见、学、行”“圣人之道”的“人不知”的人,“圣人之道”的彰显、涌现并不能离开他们,把“人不知”的世界改造成“人不愠”的世界,不能离开“人不知”的人,并不能打着一个抽象的、虚无飘渺的“圣人之道”去利用“人不知”的人,把他们当成就一个抽象的、虚无飘渺的“圣人之道”的垫背。
“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归根结底只有一点,就是“道”不是目的,只有“人”才是目的,只有现实中的“人”才是目的,一切以打着虚无飘渺的所谓“道”为目的,以现实的“人”为手段的所谓“闻、见、学、行”“圣人之道”,都是《论语》背道而驰的。对于《论语》、孔子、儒家来说,“人”是开始,也是目的,而“道”是手段,即使是“圣人之道”,也只是把“人不知”世界改造成“人不愠”世界的手段,无论从开始到成就,都离不开“人”。“道”是“人”行的,而非“人”是“道”行的;“道”是“人”光大的,而非“人”是“道”光大的。只有这样理解,才能算初步明白“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这两段很好理解,所以儒家是非常积极入世的,当然缠师也身体力行的在做着把“人不知”的世界改成“人不愠”,也如地藏王菩萨那样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而人被无所本地抛掷在此世间,就是人的当下,就是人的承担,这构成了人的无所位次,而人“无所位而生其本、无所本而生其位”,才有这人类社会的存在发展,才有个体的存在发展,这里没有所谓的悲剧、喜剧、正剧,没有人,无所谓天地,也无所谓人展现的舞台,又何来悲剧、喜剧、正剧?悲剧、喜剧、正剧都不过是人生“无所位而生其本、无所本而生其位”而来的位次展现,这里所谓理智、情感的预设,没有人,又何来理智、情感?这里只有承担,人的承担,首先是对“人”的承担,由此承担,才有所谓乐、悲、情、智、观、欲等等葛藤,只有这样,才算进一步理解何谓“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先说“无所位而生其本、无所本而生其位”的意思,这句话的含义和缠论里提到“无所位次而生其位次”是一样的,就好比说走势分为“上涨、下跌、盘整”三种。而这三种走势是随机出现的,并没有一个固定的前后次序,这就是“无所位次”。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当一个走势类型结束后,必然是其后两个走势类型中的一种。也就是说当“上涨”结束后,那其后必然是“下跌”或者“盘整”这两个中的一种。这就是没有一个固定的次序下的一个固定的次序。就是“无所位次而生其位次”。
人无所本(粗浅理解不知道为什么的,或者理解为随机的)出现在了这个世界,这就是人当下的条件,而人的出现本身就是没有一个固定的先后次序的,即是必然的也是偶然的。但人的出现才有了人类社会的存在和发展,才有了个体的存在和发展。如果没有人,就没有所谓的人定义的“天地”,更没有“人展现的舞台”这个概念,因为“人展现的舞台”是以人为前提的。人生中的悲剧、喜剧、正剧是没有固定的先后出场顺序的,但都是人所展现出来的,所以人是所有我们“定义”中这个世界的前提和承担(承载)。也就是说,人定义了人视角下的一切事物。这才是“人能弘道非道弘人”的根本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