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在我的心头掠过｜张涛

车里弥漫着班得瑞的《Song  For  The  Lord》，渭城淅淅沥沥下起了毛毛细雨。年似乎一下子被隔至外面。外面的人们都在忙在年中。而我是个年外人，冬眠似的，独享着这——多年前在青春期遇见，如今在中年期某夜蚁兄的“提醒”下——无边无际、似曾相识的曲子了。

一开始，鸟儿便似睡了一夜的人，大清早开了自家的窗户，径直走向门外，同门口遇见的有缘人叽叽喳喳攀谈起来。有国家时政，有小家常事，有人间苦短，有神仙所望。不妨，看看发青的柳枝上，不正有云雀在跳跃？如果看得不清，那一定是双眼的惺忪还未完全褪去，还需要用已经湿了的毛巾，再蘸一些水，露出水一样，——可隐可现的心门来。

在这样的氛围中，我是不关窗子的，把胳膊搭在车窗上，点上一支烟，任岁月流逝。流逝中，我习惯咀嚼曹霑“天尽头，何处有香丘”、“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的味道，一遍不行，再来一遍；也习惯想念一些人、一些事，想想他们存在的美妙，念念他们消逝的遗憾；更习惯琢磨春的模样：

它的气息是怎样的湿润，沁人心脾；它怎样让一颗种子出土破皮，针绿冒尖，花骨朵入眼；它又怎样放逐了一颗心，收拢了另一颗心，获得了截然不同的一颗心。在春的氛围中，我也是一粒尘埃，随生游走，别无他法，仅此而已。

在岁月的深处，我常常遇见这么一些人：有的健谈理想，而不付诸行动；有的善观大流，而不相信自己；有的不善担当，习惯嫁祸于人；更有甚者，自己无力去做，而请了别人做，却对别人做的习惯指手画脚，评头论足。

当然，什么时候都不缺冒险者，他们总把生命当作一场旅行，总在不断前行的路上，领略到“无限风光在险峰”的妙处，“平湖秋月起波澜”的多姿，以及“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深沉。

但无论怎样，岁月如水，亦不饶人。日子得用水的眼睛去看，用水的手脚触摸、丈量，用水的心态消融。讨债似的态度要不得，日子有繁华有苦短，任何呈现都不会终极不变。易变的，却是我们——繁华赏尽时还未做好准备吃苦之心，尝尽人间苦短而无探看繁华之力，以及介乎两者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时，——各种虚度光阴的呈现。

没有任何人事能熬过时间，“此情可待成追忆”也不过一句自欺欺人的谎言。我穿过十二座光阴的小城，看到一丝光明，便以为那就是永恒，就是苦苦追寻的春天。后来才知，我不过十二座光阴小城里随时可驱的常客，而它永远的主人，却是十二座光阴小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