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胡的劲与味
何顺信老师曾对我惠教:“京胡演奏主要是劲与味。”此经典之论高度概括了京胡演奏之道。如何认识劲与味的关系呢?
其一,“玉不琢,不成器。”具备了内劲,仅仅是如同浑元无华的璞玉,而惟有依托内劲经过修炼和精心雕琢的韵味,才能成为玲珑剔透的传世宝玉。
其二,“皮之不存,毛之焉附。”劲与味二者如影随形、形影不离,其中劲是味的内在基础和支撑,似被毛遮盖的素皮,味则是依赖内劲而生存的,如色彩亮丽的毛。
由玉与器、皮与毛的关系可鉴,倘若失去内劲的载体支撑,那么昧也就必然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只能像缺乏丹田内气供养的嗓子而黯然失色。反之,没有韵味的上佳表现,内劲也只能像埋在泥土中的金子不能发光。
京胡所以姓京,并形成门派各异、个性凸显的劲与味,是数代人艰辛探索、不懈努力、不断传承与发展才得以实现的。
在梨园界有许多大师为京胡演奏艺术琴耕不辍、孜孜以求的动人佳话。汪本贞先生为练功而又不吵扰他人就搬梯子上房苦苦修炼;何顺信先生为追求劲与味的真谛,像追星族一样聆听揣摩老先生们的操琴技艺,随后把自己闷在屋内不计遍数地模拟,在学拉西皮的内弦特色音时,被人误称学猫叫;杨宝忠先生为得到奇绝的推拉弓一样的劲头,自己在屋内反复演奏,让他人在屋外耳判言评;李慕良先生拉一辈子胡琴,琢磨一辈子音,付出了超人的体、脑劳动,像“魔症”一样一练就是几十遍。他的原则是:什么时候都不能说行,学会说自己不行、差远了,但学不会不行。
我认为京胡的韵味仅就我们听到的音质和音色来说,是由不可分割的两部分组成的。其一是脆亮的京胡本音,其二是多种韵味各异的个性突出的京胡特色音。
关于京胡的韵味,一些大师均有惟妙惟肖的修辞:徐兰沅先生承前启后向我们传授了梨园术语的“杠音”;杨宝忠先生创立了清脆悦耳的“玻璃音”;李慕良先生令人传神的“泛音”(又名“炸音”);汪本贞先生所独有的厚重的“卡拉音”,何顺信先生反复模拟被人误称学猫叫的“喵音”(暂时命名);至今仅有几位老先生尚能奏出的既鼓又实的“鼕音”(有人称董音);还有尚待进一步挖掘整理的诸如“撕帛音”(亮、噪、酥)、“攘音”、“叮咚音”等,都应统编造册,以不断丰富完善京胡的辞库。
“道可道,非常道。”在京胡捩控的实际操作中要体认和掌握劲与味,还需领悟以下几点:
1.双手谐演的弹性力形变
力能使物体产生形变或改变它的运动形态。形变是力的一种效应, 物体受到一定大小的外力作用,必能获得一定程度的形变,并产生弹力。弹力是一种变力。压缩或拉抻的程度越大,具有的能量也越大。学习运用这一力学原理,在演奏京胡过程中凡需双手同时协作的有力度的音,其方法是,左手指向里(琴担方向)内压弦使其发生适度形变;与此同时右手持弓向外弦或向里弦撑压琴弦令其产生适宜形变。二者同时操作,一气呵成。
“大巧若拙”,这就是徐兰沅先生“用拙劲出杠音”的力学原理。要点为;用力均匀,不宜重压轻放。
2.骤然发威的爆发力
爆发力=力量×速度。京胡以其爆发力形成其独有的特色。在需要发出爆发力的音时其运作的公式如下:
爆发力=力量(摩擦力 弹性力)×速度
现以《望江亭》中的南梆子为例:
“我儿夫死后生还”一句中的“生还”二字,其演奏曲谱为
由7滑到2的操作过程应该是:
左手掌以无名指为主对弦向内(琴担方向)施以内压使其适度变形,并由7向下挤压滑到2。
与此同时,右手持弓借琴担的杠杆作用为支点向前撑撬琴弦,并向外拉动琴弦造成适宜形变。
左右手同步合演共同完成该音值。尤为重要的是还要同时加速度增力量,右手行弓先拉后抖与左手协奏出冲天爆竹般的和呜。
3.持经达变,有悟自化
掌握上述方法就可举一反十甚至反百。用以学习模拟各种京胡特色的劲与味就势如破竹、易如反掌。无论是由重渐轻的[西皮]1~6、5~3,还是由轻始重的6~1、3~5,以及用力均衡的各种回滑音、用力急促的掂音、含有保留指的打弦、快慢轻重的揉弦等均可参悟。可谓万变不离其宗。
4.松而不懈与紧而不僵
在某种意义上说,京胡的捩控法和劲与味的表现也就是松紧功夫。要旨是松而不懈、紧而不僵,二者相辅相成共同完成演奏过程。
5.提高学养与博采兼修
京胡的劲与味是一个伴生学习课题,需要不断加强自身修养,还应虚心向各流派专家学习,向兄弟剧种学习,向中外名曲和歌唱家们学习,以不断丰富自己的文化底蕴,提高京胡的演奏造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