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辉
纵览明清史志，富平县流曲镇梅家庄杨氏一族，文臣武举累世辈出。明天启朝明通进士杨日升，可谓出类拔萃，独树一帜。然县志对其宦迹记载无多，以致一代名宦几近湮没。笔者通过“中国电子图书馆”博览史志，幸有所获，兹将先贤宦迹考略呈现读者。杨日升，字旭孟，号白石，生于明万历二十年（1592），父杨四聪，邑庠生，后改文从武，考中庚子科（1600）武举，少保孙丕扬曾赋《河华吟》赠贺；祖杨一正，贡生，福建泰宁县教谕；曾祖杨鉞（yue）,省祭官，即民间主持乡祭的耆老。
杨日升七岁丧母，是爷爷和奶奶抚养大的，自幼天资聪慧，机敏伶俐，孙丕扬《河华吟》赞其：“方今九岁既能文，他年定见充闾里。”青年即为邑庠生，明天启元年（1621）参加乡试，考中乙酉科举人。次年会试成贡士，殿试落选，副榜录取为第六名明通进士。所谓明通进士，是指从殿试落选贡士中，挑选数名文理明通者，在正榜之外另续副榜，称之明通榜。录取者即为“明通进士”，亦称副榜进士。副榜进士不等同正榜进士，但在使用上优先于举人。杨日升精通经史，学识渊博，擅长书法，才华出众，明天启间曾受名臣倪元璐之邀，赴京编修《明史》。明崇祯初，杨日升授官河南陈留县教谕（清康熙《陈留县志》），“补陈留学博（教谕别称），摄行邑事，悉除苛政，会中原多盗，日升练兵守陴城，赖以全”（清雍正《陕西通志》）。这段话是说杨日升主管全县教育，力除不合理苛捐杂派，恰逢中原多盗匪，协助知县训练民丁壮勇守城，百姓得以平安。明崇祯中，擢升陕西临晋县（大荔）知县（清康熙《临晋县志》）。明崇祯十五年（1642），改任山西高平县知县（清康熙《高平县志》），“改高平，首请蠲（juan免除）宿逋（su bu久欠的税赋或债务）四千余金，筑城浚池，保障屹然”（清雍正《陕西通志》）。明亡赋闲故里。清顺治二年（1645），圣谕选用前朝旧臣，杨日升得以举荐。清顺治四年（1647），起任河南辉县知县（清光绪《辉县县志·职官表》）。同年末调任湖北黄冈县知县，“顺治四年知县事，下车扶凋残招流亡，省刑薄税，虑无不周。时伏莽(潜藏盗寇)未靖,升与副将唐国臣讨平之。壬辰（顺治九年）岁旱，祷雨立应。素性清介，囊橐（nang tuo袋子）肃然(意喻清廉)，犹捐俸设粥，广劝粜赈，民赖以济” （清光绪《黄冈县志》）。“值湖南用兵，禁旅云集，所需糗粮芻茭舟车（指军粮草料车船），版干应期立办，劳绩称最”（清雍正《陕西通志》）。清顺治十三年（1656），擢升浙江嘉兴府同知（《嘉兴府志·州同知表》），嘉兴府副职，正五品官。“擢嘉兴同知，士民勒碑以志不朽，后祀名宦（祠）”（清光绪《黄冈县志》）。“量移（泛指升职）升嘉兴同知，未半载乞归”（清雍正《陕西通志》）。杨日升任州同知不到半年，便因病乞休回归故里，时年约64岁。居家博览经史，潜心治学，醉心诗文，广交名士。常与光禄大夫文太青、孝廉刘雨化、检讨李因笃等名儒，结伴郊游，谈文论诗。清雍正《陕西通志》载其：“家居喜宾客，矜然诺诗文，瑰丽有六朝风，得之苦吟，力索者为多。”著有《语冰集诗抄》、《三瓻斋诗集》、《杨氏家谱》等。《三瓻斋诗集》完稿后，杨日升特意嘱咐李因笃作序。清顺治十七年，李因笃偕山西按察副使曹溶同游北岳恒山，于土尘中发现了中丞李宗枢（富平人）《登北岳诗》断碑，仅有“古磬落长松”之句约略可辨，其它皆将磨灭，遂将诗文抄写后交给曹溶重刻。约在清康熙元年前后，李因笃受邀与曹溶一起，重竖《登北岳诗碑》于恒山。归来后即作《三瓻斋诗集序》，赞誉杨日升之文风，堪与频阳四先生相媲美，文词之美犹如中丞李宗枢。“其情之缠绵而悱恻者，其必铿鍧而婀娜。先生永怀明发，无忝所生，光彩斐然，根于至性，一气回翔而成。”据梅家庄存世《杨氏神轴》载，杨氏第六世杨鉞有两子，长子杨一中，次子杨一正；杨一中子杨四知，四知无子；杨一正子杨四聪，四聪独生子杨日升，同时兼祧长门，是为杨四知嗣子。而杨日升堂姐是李因笃的祖母，按辈分李因笃把杨日升叫老舅。明崇祯十七年（1644），关中大乱，寇至薛镇韩村，杨太夫人与族人相保一楼。贼举火楼下，李氏一门八十一口焚于烈火中，堪为贞烈。恰逢因笃和弟弟因才在宫里董村田氏外婆家，才幸免于难。李因笃的年龄比杨太舅小41岁，因了名儒爱好相同及亲戚之故，舅孙二人交往甚密。李因笃聆听杨太舅教诲受益非浅，杨太舅亦十分器重李因笃。杨日升兼祧长门，伺奉父亲、伯父及继母、嗣母尤为孝顺。晚年居家时，嗣母已年迈耄耋，双目失明，“杨太舅事嗣母也，寝门之意甚备，母老而失明，先生晨起必躬身自舐濯（意为伺候洗漱、口试茶温）之，凡数十年不衰”（李因笃《三瓻斋诗序》）。杨日升殁年不详，元配袁宜人，继配王宜人、田宜人、王宜人。独子杨同睎，生员；孙杨履恂，生员；重孙杨又亿，杨又绾，杨懋贞。后世孙辈名讳恕不赘述。先贤杨老先生，为官廉能，治学精髓，堪称一代名宦大儒。笔者沉溺史海，初浅考略，以彰显先贤风采。谬误难免，敬请贤者斧正。
（感谢杨彦龙提供《杨氏神轴》照片及流曲张继周老师指点！2021.07草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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