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于闹市的佛堂禅院
张艺谋说:成都是一座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不管是新交还是故人,都能挖掘出这座城市异彩纷呈的迷人魅力。信步太古里,寻访大慈寺,我深切感受到了红尘闹市中的禅院静美,再次深刻地体味了蓉城别具一格的城市气质。
这儿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拥挤嘈杂,街区是低密度而开放式的,商铺低矮,错落有致。所谓“里”,用成都方言翻译,是“巷子”之意,颇具四川特色,“里”之四周,尽是时尚现代的摩天大厦,太古里却用一种古色古香的矮房低楼,呈现了“里”的家常、质朴与温馨。在寸土寸金的地段,与之相映成趣的是开阔的广场,精致的园林,奇特的雕塑,它用自己非一般的疏阔而大气的“颜值”告诉我,这并非普通之“里”,每一个细节都经过了精雕细琢,每一个元素都经得起品评推敲。
听从自己的心,让双脚信步慢走,跨过一道门槛,我进入另一重天地。走进“大慈寺”,立即感受到了一种清凉与平和。一阵风过,院里枝繁叶茂的银杏舞动起来,叶片簌簌飘落,驻足默立,一片树叶打着旋儿飘到肩头,与我擦身而下,如同灵性的鸟儿,翅膀轻灵灵一振,与人相亲,毫无怯意。
这片从天而降的树叶,让我倍觉亲切。抬眼望高,阳光为古寺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落日余晖下,碧瓦朱檐,若闪烁珠贝之光。枝叶阑珊,别有诗意,让人心中不禁猛然一念:出世与入世,原来就一墙之隔,那一边,是红尘攘攘,这一边,却是禅修清幽。当然这并非当代成都的大胆首创,历史上的大慈寺,便是闹市中的佛堂,红尘中的禅院,如今之动静存依,是传统之承接,时光之结晶,历史之积淀。
成都大慈寺历史悠久,始建于魏晋时期,到了唐代,因玄宗皇帝赐田千亩,令之声名大噪。玄奘大师便是在此寺修行受戒,并从此踏上了西行取经之路。作为蜀中的皇家寺院,昔日大慈讲场万人听经,其名可与峨眉山比肩,以一寺而与一山争高下,可见其在历史上的辉煌地位。大慈寺曾被称为“震旦第一丛林”,古震旦,是古印度对中国的称呼,丛林,是指僧众规模庞大。
宋朝时,大慈寺竟占有成都东城之小半面积,附近街区也在它的带动下变得异常繁华。寺前更是形成了季节性的市场,如灯市、花市、蚕市、药市、麻市、七宝市等,是帝王百官、布衣百姓的游乐场所。在大慈寺山门旁边,繁衍了磨坊街、油篓街、糠市街、纱帽街、棉花街等,都是由各种专业市场发展而来。俗世凡夫,清修高僧,他们出现在同一个时空,同一片天地,各司其职,共融和谐。
从古至今,大慈寺都以繁华为伴,和红尘接壤,这仿佛和我们平常所见的寺庙不同。一般寺庙远离尘世择一清幽之地,大慈寺的晨钟暮鼓,却日日应和着外面的小贩叫卖、商贾巧舌、人流穿梭、车水马龙。这乍看上去很怪,但细细一想,却又是合乎情理之事。
谁说禅修清静,就一定要躲进深山远林呢?古人云:“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若不能安妥一颗心,即使隐居山林,也只是形式上的逃避,并未真正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反而身处最为喧嚣世俗的市朝中,若还能排除嘈杂的干扰,红尘的诱惑,自得其乐,自享其静,守得本念不改,初心不动,这才是心灵上真正的升华。
所谓“世外桃源”,它不一定在“世外”,在杳无人迹之处,它就静静潜藏在人心的安然与宁静中。心有菩提,万物皆寂,哪怕行走于闹市攘攘,也如同歌德在《意大利之歌》中所书写的那样:“在汹涌推挤而不断前行的人海中晃荡,是一种奇特而孤独的经验。所有人都汇入这一条江河中,但每个人都极力想找出自己的出路,在人群之中、在躁动不安的气氛里,我第一次感到平静与自我。街上越是嘈杂而喧闹,我就越安然自得。”
这让我一颗心,也越来越静,仿佛古潭一般。身在大慈寺,门外是万丈热闹繁华,丝竹不绝于耳,但寺内自有古木参天、菩萨低眉。在一派清幽肃静中,人们烧香祈福,品茶听琴,静看浮云聚散,默听佛堂诵经,不知不觉间,身心放松。现代生活的高密度和快节奏所带来的紧张和疲惫,在这里被轻抚涤荡,能感受内心的安详,照见真实的自己。红尘都市,能有这样一片梵刹净土,实在是成都人难得的福分。
太古里有多么时尚繁华,大慈寺就有多么古朴幽静,但当它们巧妙地比邻而居,你一点都看不出有任何不谐之处。大抵为人就该这样才对,入世和出世,热闹和寂静,凡尘万里和古佛梵音,都可以丰富我们、滋养我们,那又何必非要“取此而否彼”呢?向成都这座包容的城市,学习一点宽宏精神,做人会更加快乐和舒逸的。
乐莫乐兮与君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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