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毓效——（小小说）水月

 《水月》 

               小小说

    铁五师        汪毓效

（这是我九十年代写的一篇小小说现把这篇放在群里，给战友们一个茶余饭后的谈笑资料）

山下有一条河，清清的，静静的，长年不断地流淌。谁也不知道它始于何年何月，谁也推断不出它流到何年何月。反正它已经流了好多好多年了。从大地被它切割的印痕就可以看出它岁月的长久。

这里人家不多，岸上有那么几户，且相隔甚远。使这块土地显得空旷，寂静。偶尔有个响动，会惊飞树上的鸟，冲散水中的鱼。过后，便是长时间的寂静，静得只能听到阵阵虫呜声。

水月家离河岸最近，岸边发生的一切她都知道。她太寂寞了，只有每逢农历初五初十离家二十公里的镇子的集市上，她才热闹半天。那要爬一座大山才能到。她盼望着有天会有大群人来到岸边，那怕是一群小孩。但是，好像人们压根就不知道这山村小寨。只有那些小小兽每天都来看望这俊眉俊眼的山村姑娘。水月很失望。

这也难怪，水月高中毕业，因为照顾母亲，没考大学。只好一年四季重复她的生活程序：清晨下河担水，白天下地做田，天黑钻进黑暗草屋休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就这样

守着小河、守着稻田、守着茅屋。只有在她把思绪沉浸在书海里的时候，才体会到生活的乐趣。她没有伙伴，也没有人打搅她。整天围着她转的只有她妈妈。她妈妈有病下不了田， 整天坐在河边，望着河水静静地流淌。

让水月料想不到的是，有一天，河岸边来了一群威武的军人，顿时河两岸热闹起来。

机器轰鸣、人声鼎沸、炮声隆隆。宏大的场面，沸腾的军营，让水月的心受到了震撼。

军人的帐篷就搭在水月家的旁边，领头的是一个五官端正，脸膛黧黑的排长。排长告诉水月，他们在这里架桥铺路，牵来钢轨，把地下的煤、山上的果、田里的粮，运出山外，为国家建设派上用场。

部队赶走了寂静，给山村带来了光明。排长给水月家也安上了电灯，把那黑洞洞的草屋照得如同白昼。送电那天，水月妈愣愣地望着这雪亮的玩意，兴奋得一夜没睡。

水月搭乘部队的汽车到城市去过。那高耸入云的楼群、公园、商店、剧院、红绿灯、斑马线，川流不息的人流，手拉手 的男女。这些，对她这个山村小寨的姑娘都很陌生。回家后，她决心改变自己家中的面貌。把屋里屋外、院里院外、浑身上下清理一番。被她清除的杂物统统付之一炬。水月的举动，把她妈吓得睁大了双眼，“那是祖宗八代留下的”！她喊。她觉得水月的行动有点悬，她怕自己的遭遇在水月身上重演。

水月佩服这些军人，他们觉得他们有着神奇的力量，坚忍果敢；他们能吃苦，有素质。军训施工艰苦，但精神生活丰富。打靶唱打靶的歌，列队唱列队的歌，劳动唱劳动的歌。那一排排整齐的队伍，那雄壮的口号，让她觉得神奇。几十米的桥墩，在这些年轻人手中，几天就拔地而起。那沉重的钢轨在他们手中是那么轻松，摆弄得那样得心应手。那整齐的轨排，不断在向前延伸，直到天边。

这些让她高兴，使她兴奋。她要做点什么。她把自己种的蔬菜送到部队。部队按斤付钱，她坚持不要，实在没法，她要了一块盐巴。过去，她常用十来个鸡蛋从小贩手中换小孩拳头那么大的一块。部队给她的她很知足。她没想到，部队还是把钱送到了她的家。后来她帮助部队收购菜。每次，她都组织附近老乡把大担大担的菜送到部队。月底，部队给了她一个月的工钱。当她从部队一个军官手中接过工钱时，她惊呆了，怎么这么多。为了报答部队，她坚持给部队洗衣服。但只能偷着洗。战士们看见决不让她洗。后来， 她每周都要到部队学习三个晚上的文化。排长请来一个部队技术员帮助她复习高中课程，鼓励她去上大学 。有一天晚上，部队来了文工团，看演出时水月去晚了。人多，水月看不到。排长找来一条长凳，让她站在上面看。她拉着排长一同看，排长谢绝了。这时，人群骚动，凳子摇晃，排长扶助了她。她紧紧地靠在排长的肩上。

“随着风吼，伴着走”……

台上在唱，水月的心在跳。水月觉得有一股幸福的暖流在心房中流动。

又一个休息日的晚上，水月从地里干活回来，走到岸边小树林时，看到了一群熟悉的背影，跃入中。水月以为出了甚么事，放下手中的工具，跑到岸边看到：排长领着战士练习水中打桩。

第二天，水月到部队送菜时，她向排长要求参加部队训练。特别是练水中打桩，因为她觉得在水中干活有意思。被排长谢绝了，她很不甘心，觉得委屈。她赌气不理排长，故意到亲戚家去了几天。

当水月从亲戚家回来时，帐篷没有了，部队走了。  水月哭了。她跑到岸边，手扶着坚固的桥墩，哭的好惨！她妈拉她几次都没拉动她。

远处汽笛声声，震撼山谷。水月止住了哭。她想到了排长告诉过她：“我们在海角天涯，要找我们，你考上大学，哪里有铁路工地，哪里就是我们的家。”

又一年的盛夏，水月捧着铁道兵学院录取通知书，乘上北去的列车，向着军歌嘹亮的方向奔去。

校对：心系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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