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海 | 一支烟稳定心神

当代美术 敦煌美术杂志 9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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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烟稳定心神

文/崔海

刚买的一件衣服又被烟头烫了洞，千小心万小心，每件衣服都没有逃过被烫的命运。自己在那里抽烟，那里就散满烟灰。熟悉的朋友说我邋遢，不熟悉的感觉我素质差，烟灰为什么不往烟缸中弹？当他发现我身上也满是烟灰，估计也就不考虑素质的问题，就是邋遢。别人厌烦自己，我也厌烦自己。抽烟有什么好处，花钱伤身体。世界就这么古怪，好多事情明明知道不好还去做，其中也包括那些聪明人。

香烟除了精神的那么点放松，好像习惯了手里需要有点东西抓挠，不然空落落的。自己已经忘却了具体哪一天开始吸烟。应该是八十年代上大学期间，大街小巷、酒馆茶肆、商店工厂随时可以看到吸烟的人，国家领导人会见外宾都抽，并且没有什么不自然。当时给我们上课的老师基本都是烟民，一边讲课一边吸烟，时不常还会让我们抽，慢慢地也跟着瞎嘬。随后逐渐买烟给老师递，假如赶上老师看自己的画，多抽根烟就能多说一些画的问题。一来二去没有老师的时候自己不知不觉叼上了。

毕业了，开始吸的很少，一个礼拜顶多两包。别人劝：这么少，不如戒了，一想本来没有什么瘾，戒了也可以，一个多月没有抽。可朋友又好心地劝，不喝酒连烟都不吸，没有什么嗜好，就没有什么趣味。耳软心活，为了这种所谓的“趣味”又拾了起来，这一拾不要紧，一天抽一包。过了一段时间  ，朋友又劝，一天抽这么多，对自己不好对他人更不好，赶快戒了吧！曾经下过几次决心，都没有戒成。前些年，终于下定决心，也就是两个月，又开始了，这一开始不要紧一天一包就挡不住。本来是想戒掉毛病，没想到毛病越闹越厉害，固然自己的意志太薄弱，但一个习惯的养成不是一朝一夕。

吸烟或许是毛泽东日常最快乐的事

人这个生命体，随意和坚毅很难说那个强大。有一年去平凉，认识了一个姓马的回民朋友，是当地的出租车行业老板，大家都叫他老马。老马黑黝黝的中年汉子，国字脸上留着八字胡，胖胖的中等身材。每次见他都叼着烟，问他一天抽多少？“四五包吧，从起床开始，一边穿衣服一边抽，一直抽到睡觉脱衣服，只有吃饭的时候烟才停，因为饭菜占着嘴。不过一年中在斋月里是一颗不抽”。这么大的烟瘾，忌一个月不是小问题，可他能够做到，显然在信仰面前不敢越雷池一步。

每个烟民不止一次地都试图戒过，即便是正在吸的时候，嘴上说也想戒，就如同又贪吃又喜欢苗条的女人，见到可口的美食，管不住嘴，尽情放任，安慰自己现在吃，下顿不吃了，等到下顿又忘了。这么多年感觉两种人可怕：减肥成功的女人，戒烟成功的男人。

烟盒上都印有：吸烟有害健康。烟民如同文盲一般没有看到。电影院门口如写出：少儿不宜。那基本是对电影做的广告，总觉得比较神秘。

现在的影视剧已经不容许有吸烟的镜头，可过去的影视里一般都有抽烟的镜头。烟是没有阶级的，好人坏人都可以抽。但是在过去的影视作品里有阶级，好人都抽旱烟，相反，抽烟卷的身份比较复杂。革命者遇到困难，烟一点着智慧就来。反面人物，在一筹莫展时，才点上哈德门，结果还是一筹莫展。

民国时期的烟民

物资紧张的年代，买什么东西都要凭票或者走后门，香烟也不例。能够抽紧俏烟的不仅是条件好，还说明路子野。

一个老右派，在监狱里误蹲了十几年，一家老小不仅生活拮据，政治上也抬不起头来。政策落实了，家里得一些赔偿，老伴拿到这笔钱，第一时间，没有买柴米油盐，而是跑到小卖铺买了一包香烟。她有抽烟的嗜好，已经十几年没有抽，一是没有条件，二是不敢。今天的抽似乎是满足自己的烟瘾，也通过抽烟宣泄自己的心情，更向世人证明我们也能向其他人一样抬头生活。

每个男孩子，期盼着快快长大，能够像成年人一样，无所顾忌地想干啥就干啥。最容易上手学习的东西恐怕要算抽烟。如果有一天，家里大人允许你可以在众人面前，明目张胆地抽烟喝酒，说明你真正长大成人。记的一位长辈说：小时候因为偷父亲的烟抽，没少挨打。等到参军了，父亲去部队看他，带的东西就是两条烟，当时感动地掉了眼泪，父亲也掉了眼泪，昔日的打骂与今天的馈赠都化解在泪水里。

都说烟酒不分家，与朋友相处烟能架起友谊的桥梁，递一支烟，陌生人马上容易搭讪。几杯酒下肚，能敞开心扉说些平时不该说的话，以致烟酒是不少江湖人的筹码。许多家长为了让孩子及早地闯荡社会，还鼓励喝酒抽烟，说这样容易结交朋友，不能说绝对，估计有他的实际意义。

几个人在一起海阔天空，没有吞云吐雾，就如同蒸馒头没有发酵粉一样干瘪，何谈氛围，烟是语言的催化剂。

看到丘吉尔嘴上的雪茄，

让人感觉到他对战争胜利的信心

农村串门可以不给客人水喝，但是不能不给烟抽，客人渴了可以自己去水缸里喎，烟是不好意思要，事关主人和客人的体面。每逢冬闲，一帮人坐在土炕上，中间放一盛旱烟的蔢萝，你抓一撮我抓一撮，有往烟袋里装的，有用纸卷的，不大的屋子乌烟瘴气。过去的卷烟用一张薄纸，把旱烟卷在里面，再用吐沫或是牙花上的粘稠物封口，一边粗一边细，粗头用手拧住，细头用嘴咬断。其中一个好像在外面工作了几年，封口他不用吐沫和牙花上的粘稠物，自己还准备一个小剪子，两头用剪子绞，搞得大家都笑话他臭讲究，在外面养了一身的毛病。

打牌是最耗烟的，和牌抽点炮抽，牌桌上一般是赌鬼加烟鬼。一个赌鬼才戒几天烟，就开始烦抽烟的，别人一抽他要开门开窗户，好像自己已经脱胎换骨。就如同刚从良的小姐，回到歌厅看不上姊妹们的堕落，还大谈什么纯洁爱情。

突然有一天发现身边多了些戒烟的人，一问都是身体出了问题，在医生的忽悠下不敢再抽，自己的嗜好让身体吓住了，你还抽说明你还健康。烟草百害也有一利，据说尼古丁可以预防老年痴呆。

男人从心里变化上讲，比女人还注意自己的外表，烟或许就是男人的装饰品。朦胧中吸烟是为了装扮成万宝路招贴中的那个牛仔，不知不觉岁月已经把许多想成为牛仔的帅哥演化成不折不扣的烟鬼。

据说烟草生意和军火生意都属于上不了台面的暴利行业。市面上最好的一包香烟成本也就几块钱，烟店里动辄就几十、上百，越贵的有时还越缺货。价格高的未必是好抽，估计是出于体面或者什么。国家公布这个税收那个税收，估计都不如烟草的税收高。烟厂似乎也在逐步生产出一些含焦油量低的产品，什么点三、点五并由粗变细，逐步减轻烟草对人体的伤害，还弄什么电子烟，假和真的永远有区别，很有成人用品的感觉。

有的人几十年如一日抽一种牌子，有的人时刻都在换新的牌子。从心里学上讲，前者感情专注，后者感情不够专注，可现实恰恰相反，前者已经换了好几个老婆，后者还在凑合着过。

如今在十几个人的餐桌上没有几个吸烟的，本来一个提气氛的东西，突然很另类。掏出烟来让这个不抽，让那个不会，脸要不壮的话自己就不好意思抽。

即便是在不容许吸烟的公共场合，也难免控制不住偷着吸，抓住了说两句就说两句，反正是偷着吸烟，又不是偷人。

据说，烟在女人心里，要么是性感的道具，要么是令人讨厌的东西，区别在于抽烟的人讨不讨女人喜欢。

抽烟已经不仅仅是男人的特权，如今女性烟民的增长量已经超过了男性，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在社会和个人都提倡戒烟的文明时代，烟民的增加没有任何意义。只能说明女性在社会中的参与度和个性化自由提高了，她们越来越无拘无束，不仅吸烟，包括其他。

在五六十年代抽烟是成功人士，说明生活之外有一定的闲钱，今天抽烟的基本都是屌丝，时过境迁，同样的一件事有了这么大的反差。成功也罢，屌丝也罢，不就是一只烟吗。

攒这篇文字的同时，手里拿着烟，桌上放着茶杯。智慧的来源没有感觉到，但一只烟稳定心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