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向善途中的问候
阳光济苍生,你我他同行。别后问声好,相逢景色新。
这些年的善举,总是在碰到比自己困难的人需要帮助时,立即伸出援助的手拉他一把。这些年的善心,也总是在发现比自己过得更艰难的人而顿生怜悯,以致流下了泪水。因此之故,常常在空旷的月夜,仰望天空,看风轻云淡,繁星点点。顾人之渺小,孰能与洪荒攀谈?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我总会想到他们,我曾经帮助过的人。轻轻地问一声,你们还好吗?
01
善良,飘零在广州
那是四年后的1985年春天。刚从广州中山纪念堂门楼走出,看路边的木棉花正在枝头雄雄绽放,如红霞朵朵飘忽、似一盏盏小红烛在树枝上点燃。微风沐绿树,花香伴鸟语。嘤嘤嗡嗡,车水马龙。行色匆匆,各路人马,宁乱勿缺。彰显着都市包容一切和让斑驳陆离的一切都头顶阳光的包容。这个被誉为改革开放的门户,花城到处都是满眼春光,也许这正是人们向往芳踪的动机所在吧。
当时的情景很清晰:迎面向我走来的是两个约有三十四、五岁的青年妇女。一个油黑脸上穿大红T恤,下着黑色超短裙;一个高点的穿着白底碎花的连衣裙,她们好像孪生姐妹,看上去赏心悦目。她们从西边向我走来,也停下了赏花观景的脚步。那个油黑脸走近我,口齿伶俐且甜蜜地说:“大哥,你好!我们姊妹俩从海南看望父亲回到广州转车,可是不小心在小商品市场被小偷盗了。你看这包被划了好大的口子。”
她们说的那个市场我昨天也去过,人山人海,比肩接踵,多色人等应有尽有,被盗也实在难免。
见我匪夷所思、迟疑不决的样子,她们料我会说:这关我什么事呢?高个子上前一步说:“大哥,行行好吧,你看我们是北京永外副食商场的,你看这是我们的介绍信。”
那时人们还不知什么叫身份证。出门买票和住宿就让单位开个证明,盖上单位的红色印章,就是身份和通行证了。
我想,结识她们也好,咱还没去过北京哩。如果有一天到京城有个熟人也好啊。油黑脸说:“大哥,看你人善良,借给我们点路费,好让我们回北京吧,我们回去了就把钱寄给你。请你写下你的通讯地址。”一个小本子递上来。我略带犹豫转而又大方地写上:湖北省谷城县委统战部,电话0710-2423。
我一边掏钱,也一边在想:你们不是骗子吧?又不好意思说出口,看上去感觉还好的两位女人,像良家妇女,不像那些贴着标签的坏女人。我只能言不由衷且吞吞吐吐地说,如果你们是好人,我的善心就帮对了。
她们说,你看这里还有我们在广州住旅馆的出入证。在我眼前晃了几下的小卡片,让我也看清了它的所在。心想这个可能不会有假。至少通过这个旅馆可以查明她们的来路和下落。
当时物价低、银行发行的大票面只有十元一张的。出差人身上总携带有千二八百的,宽带俭用。我从上衣内口袋捋了捋,顺手掏出六张递给了长得漂亮的油黑脸。这是我当着“花城”的面儿,大方地把钱借给了两个陌路相逢的女士。
后来,我在《中国旅游报》上看到一则读者来信,是福建省外经贸厅一个人写的。他让我大吃一惊的是:我只能做个吃了“哑巴亏”的聪明人。因为那人是搞进出口贸易的,比我有钱,人家出手的可是整一千元哦,比我更有资本见报。转而一想,我就不用再指望收到北京方面的汇款单了。
这么多年了,通讯这么发达,就是寄到太空的邮件也抵达又抵达了,再抵达了哟。可是,给她们留下的地址与电话,应该早就被她们笑话了。想必她们也早已发达,也许她们也会埋名投身公益慈善,偶尔也向困难群体助学捐款吧。而我到现在每次去北京却没空暇去会见这对姊妹花,只是偶尔经过永定门外那车水马龙的大街,轻轻的问一声,你们还好吗?
转眼三十三年过去了,我又数十次南下广州,走进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看 “统一祖国,振兴中华” 的八个大字,还在广州火车站牌楼顶端红光闪闪。看木棉花红火,一如从前。心想,广州与祖国所肩负的使命,我们自身应有一种怎样的文化责任和心态担当才好呢?
人们从教训那里所获得的是长记性,记性呼唤你走到正确的路上来。后来,我就转换向善策略,这就是不再乐意借钱给别人。有些人困难,我根据自己的能力热衷于捐资捐物,有时也吆喝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因为捐出去的东西就不用再收回了,人家也不用还你,谁都轻松。
02
没有任何人施舍的小学童
1999年盛夏的早晨,山沟里青山如黛,晨雾和鸟语回荡在山间树木丛。我开车送过去的学生、朋友,现在是省厅一个主要负责人,回老家庙滩干沟村。他们家人热闹,我却往前边走走看看。在我看起来有点破旧的瓦房前,一个七八岁样子的男孩,正爬在一个只有三条腿儿的破木凳上写着暑假作业。看他学习认真的样儿,会有出息的,怜爱之心顿起。顺手送他200元,鼓励他要好好学习。他不要,也顺手推了一下,放在作业本上。转而叫着他父亲。
男人四十多岁光景,十分热情地要我到屋里坐,可屋里边没有能坐的椅子,只有两条破烂的长板凳上还架着筛子,晾着准备晒干的豇豆。我们就站着,听他说起来。他媳妇是街上吃商品粮的,很小就双目失明,年轻时身上老是流红不止,一年年的煎熬,娘家人也失去信心了。他说,我要。后来他就领回山里。娘家从此再也没人来看过了。
说也奇怪,孩子她妈妈自从到他家来,月经也好了。看到孩子面前的票子,他说,人穷了没亲戚。这些年谁也没来接济过。你真是好人啊。扭头对儿子说,快把钱拿着,对这伯伯说谢谢。
现在那男孩子应该是大学毕业了吧,工作还好吗?
03
不知真假的十元钱,让人很心酸
多年前,在谷城大街小巷,经常可以看到一个屁股上捆着四轮滑板车,拖着两只僵硬残腿的小男孩,他坚韧执着,手中一只破碗会随着“叔叔阿姨”伸展到你面前。你不怜悯,不同情吗?不动容吗?偶而也会听到三两硬币落碗的清脆。那个傍晚,我正走路,近距离地遇上了他,没等他祈求的声音,十元就无声的落入那不锈钢碗中。
他仰头看着我,又看着我所捐的不新不旧的钱,郑重地捏起来,用手摆了又摆,票面展开,举过他那蓬垢的头顶,对着斜阳,扭着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又用双手扯开再看看。他看有没有水印暗记,辨别真假。我理解他手中的破碗,但他不一定理解我的真心,也许他认错了人哦。幸亏当时还没出产大面质的票子,否则,还不知给这孩子增添多少麻烦。
奇怪,从此以后,再也没见到那伸长小手,再也没听到和与小手同时发出的“叔叔阿姨”,还有那铁碗里叮叮噹噹的硬币声了。他应该早就进福利院了,也想问他一声:你现在过得很好了吧。
04
善款不知怎么寄,还是寄出了
南亚海啸,那排山倒海的恶浪,那气吞山河的狂涛,以及那灾难中逃也逃不掉的人们,绝望而扭曲的面孔,肢体与身首异处的血腥场面,恐怖的阴霾……在大自然手中,人类又是何等无助渺小!小得不如一只蚂蚁和一粒尘埃。人们领受自然灾害的猖獗,往往从地震开始,海啸原本不过是地震余威的又一种凶残姿态。人之生存环境是何等险恶。这是彻头彻尾的孤注一掷?还是警告,是恫吓?
2005年1月5日,在香港凤凰卫视流动字幕上给出了赈灾帐户。为了给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做点什么,当天上午,我首先到了谷城工商银行去汇款。可是,我说了一遍又一遍,营业员却不知咋回事。因为我是谷城第一个去捐款的人,他还没有办过如此业务,只好按我提供的账号,向市行、省行报告此事。有了回复后,不由自主地摆摆头,让我填汇款单。我向中国慈善总会汇出了200元。看他们业务不熟的样子,深恐爱心不抵。再向前走到邮政储蓄所,又寄100元,来个“双保险”。
我在两张汇款单上分别留言:灾难起人间,爱心无国界。心想,这点小钱送到南亚灾区,只能说明,在中国还有一个谷城人伸出了长长的手在拉着他们!汇出三百元后心情很舒畅,走到大街上见阳光普照。
后来,虽然有关“某会”的负面消息不断曝光,但是,我只坚信自己掏出了钱,真正做到了。好在他们都有回信给我,至今心里也很踏实。
时至今日,多么希望国内到普提岛去旅游观光的朋友,为我带上一个口信,问问他们还好吧?
头顶一盏灯,照见好风景。向善你我他,何惧前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