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客路 | 闲言碎语 四十八
张
图
让
心
静
下
来
前言
没有大段的时间写大段的长文
这样零碎的片段，暂且名为话题闲言碎语
一段为一段
大雨浇湿了唯一的一双鞋子，对卖吹风机的老板信誓旦旦的说为我“优惠很多”而千恩万谢，但得知一般市场价格的那一刻，为得知而后悔不已。久不购物的我，假若不知真相，那份千恩万谢的感恩心可能会更久一点。
早上四点半从四楼下来上殿，黑漆漆的夜幕中小心翼翼踏过并不明亮的路灯处台阶，内心隐隐生出一种悲凉，终究有一天会住不了高的楼层，踏不了这样的台阶吧。忽然就能理解为何上了年纪的几位师父都住在前面的一排平房，我们的色身终有一天会让我们身不由己。
中午排班过斋，一位师父忽然前来，站在我前面，一头黑白间杂的头发，身上是顶曼衣。
这位师父还未受大戒，年龄该上六十了吧，站在师父身后，心里一边默想，一边对这位年老的师父站错队伍不忍心提示。
师父转头看了我一眼，又侧身看了看我的袈裟，确定是七条衣，条相没错，又怯怯的往后走，排在队伍最后。
寺院里有这样的老师父好几位，正如一位师父所说，一上年纪，不是你想瘦就可以保持清瘦的，至少上了年纪，身体浮肿，肚子都变大了。
确实如此，年长的几位师父，胖胖的身体，有一位趿拉着鞋，在院子里行走，我打招呼说，师父好。师父捻着珠子，手背在身后，目光略显呆滞的瞟过我继续行走。像是没有听到，又像是听到了，而是只顾念佛无暇愿意回应。
僧众集体参加升旗仪式，年轻的僧值父早负责排班。
僧值师父，一声不吭，竟悄悄的让队伍整齐了，比如某一位师父站的不好，他会不动声色轻手轻脚的到跟前示意提示一下，周围的师父念佛的，眼观鼻鼻观心的，都纷纷毫无察觉。
第一次见这样一副场景，被感动到。
静默和说话轻声细语无关修行，而是一种人人应该必备的修养。
日日做的事，日子久了都会淡。而喜欢上殿，喜欢普佛。喜欢殿堂的唱念。喜欢那种慢节拍的一堂课诵。这么久，却仍然未变。
大殿高大，佛菩萨像高大，木鱼高大，僧值师父高大，一趟殿，像是当年的灵山一会，佛菩萨们和佛弟子们聚齐了，诵的经文像是正在讲法。
当太阳出来，每一样东西都像被镀了一层明艳的光芒。当天色阴沉，万物皆陷入灰败，鸽子盘旋在屋檐，淅淅沥沥的雨润湿了地面，通透的凉凉的空气夹杂着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即便灰败，也是这么美好呢。
寺院房间有暖气片，我对第一次来北方又十分怕冷的土生土长南方小师父说，别怕，有暖气片，冬天可暖和了。
可是，据说锅炉都被拆了啊。小师父皱着眉头告诉我。
我一愣，辗转打听，果然如此——锅炉被拆了，理由是空气污染。
如今空有暖气片成了房间白色的装饰，已经有几年了。
盯着鸽子盘旋在清冷的空中，忽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不知道偌大的寺院和偌大的殿堂，在周遭庄稼都收割之后的一片空旷之中，当冬日大雪白茫茫一片覆盖了大地，早上四点半漆黑之中起床上殿的师父们是如何熬过这北方冬天的。
周遭茫茫的田野，一所寺院的一个锅炉原来就造成了空气污染那？不禁想起那则狼和小羊的童话：
狼来到小溪边，看见小羊正在那喝水。
狼很想吃掉小羊，但是狼转念一想：“我要是就这么把小羊吃了，万一让别的动物看见了。容易说我的闲话，我得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吃掉小羊，这样既能饱餐一顿，又不被别的动物说闲话。”
于是狼就故意找碴儿，说：“小东西，你把我喝的水弄脏了！害我喝不到干净的水了，你安的什么心？”
……
童话可能不仅是童话，有可能是现实。
寺门前色彩斑斓的格桑花摇曳在红墙灰瓦，衬托着墙上的黄色篆书“阿弥陀佛”四个大字也像花一样明艳。
凡是经过门口的人都能体验到这所寺院别样祥和静谧的气氛。因为这样的气息，在小县城的这所寺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近年，小县城被提名脱贫，大刀阔斧城市规划。一项项工程开工，其中一项关于旅游文化的，选址就在寺院附近。
师父们的住宿楼忽然被拆，理由是遮挡了项目中游乐场的建筑，当师父们终于阻挡住拆房，五层的建筑愣是被拆到剩下三层不伦不类的房子，让住宿拥挤的师父们不得不在每一个逼仄的房间又挤进那些无处摆放的床铺。
寺院有一所宝塔，老师父百岁往生时，他发愿建起的那座佛塔终于拔地而起，当脱贫规划有人准备将塔规划属于游乐场作为景点之一时，老师父已经往生有两年了，寺院当家做主的是一位年轻师父。
年轻的当家师一听忽然要将寺院辛辛苦苦修建起来的宝塔划分隶属景点区域，一遍又一遍的找相关领导协商讲道理。师父很不理解，这明明是寺院自己建起的宝塔啊，佛塔也明明是用来顶礼朝拜生功德的啊，寺院明明历史悠久早就在那里的啊。
老师父去世后，是这位年轻的当家师父继续了宝塔未完成的收尾工程。如今为了塔，师父顶着当地人对尼僧轻蔑不敬偏见重重的压力，日日奔波求人。那天师父从人流滚滚的街道返回，在佛前哭的稀里哗啦，泣不成声的念叨，你说寺院建起一栋房子一座建筑多不容易啊。
……
佛在大殿如如不动，却能看到这世间纷纷前来形形色色的芸芸众生，有布施大方一掷千金佛前求福做功德的，也有这样要拆掉寺院以满足娱乐的。唯有苦了身为佛弟子的师父们，他们怕那些跪拜在佛前，苦难中泡过的人，拿到佛前以求福佑的血汗钱，被浪费，僧人们没能保住他们的那些发心和善念，师父们怕每一分钱假若去向不明背后所担的因果。
……
第四十八，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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