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内蒙古｜闫新福：乌兰泉吉的“车” ——写在2021年“国庆节”来临之际

原创作者：闫新福｜内蒙古阿拉善盟

乌兰泉吉的“车”——写在2021年“国庆节”来临之际

故乡是挂在心头的念珠。乌兰泉吉，我的故乡，一个偏远的牧村，蒙语叫嘎查，曾经一部分人放牧，一部分人种饲料地。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乌兰泉吉似一位健硕的牧人，自然风骨依然如故，还是我曾熟悉的模样，正如星星还是那颗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山也还是那座山，梁也还是那道梁……不一样的是，仰望星空的眼睛更加明亮了，月光下牧村的夜话更加香甜了，飘过山岗的酒歌更加绵长醉人了，黑飘带一样的乡村路更加快了春天的脚步……她在变，我的故乡乌兰泉吉她的足迹在变，她的脉搏在变，她的情怀在变。她变得神采怡然，也更加智慧善良、侠骨柔情，她变得心花怒放、笑容满面，使人做梦都意想不到。就说从前家家房前屋后的那棵拴马桩吧，早已变成了牧家新宅停放摩托车、轿车、越野车、客货车、农用车，乃至大卡车的地方。驼背上摇篮一样的岁月早已尘封在游牧的戈壁深处，即使马背上追风赶月的雄姿英发也已绝尘远去。车，谱写着一部乌兰泉吉变迁的史诗！……太阳迷着惺忪的睡眼，慢腾腾地从天边的山洼里一点一点露出了苍白的脸，就像一头老黄牛套着一架轳辘车慢吞吞地从牛棚往出走，赶车的人打了个哈欠，牛也“噗嗤”了一下鼻息，于是比轳辘车身高出半截的木轱辘就滚进了沙子路，开始从早到晚、从年头到年尾，忙而不慌地绕来绕去。春种时节，轳辘车拉来玉米、高粱、胡萝卜、蔓茎和甜菜等饲草料种子，或几粒几粒点种，或一把一把撒播，时常赶到收工星星都齐了。秋收后就把作物秸秆搬运到草库栏去，用铡刀铡成寸短的草屑，一冬天喂牲口。等地里差不多拾掇干净就到下雪的日子了。轳辘车不怕打滑，即使冰天雪地也不能闲着，木轱辘“吱吱呀呀”扭出的声音像一首单调乏味的四季歌，把日子拉的分外瘦长……这该是乌兰泉吉大集体最早的车了，也是我孩提时代全无记忆的事。我是后来看到牛棚外斜躺着一只经年累月风侵雨淫而蚀痕斑斑的木轱辘，听老人们这样讲的。我打自己记事起认识故乡的车，是沙梁子上旋风般地“刮”来一挂马车。那是一挂铁制的马车，刷了一层墨绿色的漆，四匹马拉着，中间驾辕的辕马是一匹高头黄骠马，从脑门到鼻梁一道白毛亮闪闪的，前面一匹拉梢子的马威武地打着响鼻，紧随其后两边两匹拉套的马像划桨一样四蹄搅动，沙尘飞扬……车把式是马五子他爹，乡亲们唤他马家大爹，是个个头高挑而精干的中年汉子，头上围一条浅灰的毛巾从后面打个结，身着一件汗渍渍的棉布汗褂，胸口敞着两颗布疙瘩纽子，腰上扎一根麻绳别着尺把长的旱烟袋，手握一杆黄褐色的车鞭……好一副车把式的样！他时常两脚分开蹬在辕条上，背靠在装得像一座小房子的饲草料垛上，车鞭一甩，马缰一抖，“驾”的一声，马车便扬尘而去。马的颈部戴着马铃，一片脆生生的“丁零”声，鸽哨一样绕沙丘蜿蜒清脆。那车鞭似钓鱼竿一样细长，柔软的鞭梢搓着一撮红缨子，甩起来“叭，叭”的像一束烟花在炸响和飞舞，马车的方向和速度全凭车把式一手缰一手鞭吆着。这一幕，常使我回想起电影《青松岭》里万山大叔赶着马车出庄的情景：长鞭哎那个一呀甩吔叭叭地响哎，哎哎咳依呀赶起那个大车出了庄哎哎咳哟劈开那个重重雾哇闯过那道道梁哎哎哎咳依呀……要问那大车哪里去吔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哎……翻年又到了春忙节气，仿佛是从地里长出来似的一夜之间田间冒出来好几辆“毛驴车”，车身是木头的，轱辘是胶质冲气的，看上去制作精良，轻巧灵便。名曰“毛驴车”，其实牛马骡子都能套，搬锄头送耙子，拉沙土平田畦打田埂，运草木灰培种育苗……，虽说“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但在这大天大地的农田里掐着时令埯瓜点豆、下种移苗可是非常打紧，一刻都误不得，一天都拖不得。毛驴车起早贪黑，沐着晨曦披着余晖，影影绰绰不停地奔波在田间小路上，抑或不停地巅簸着，为那年如期春播平添了几多生动画面和意韵。有了毛驴车省了不少心不少力。过去月底到村上打口粮，来回好几里地，往往家里得去几口人往回背，现在一沙窝子三五户人家一下就拉回来了。寒假，我们这些十四五岁的小社员被派出去赶着毛驴车往田里拉粪积肥，我们个个兴高采烈，那屁股斜挎在辕条上“驾车”的感觉，正是那个年代那些乡土少年想要的感觉。开学了，家里就用集体的毛驴车满满拉一车柴火和吃的喝的铺的盖的，把我们送到三十里外的头道湖公社去念中学……小小毛驴车，用途十分广泛，不仅是那个时代村里重要的生产运输工具，也是服务于村民重要的交通工具，真是功不可没，即使在现代化的今天，我们仍然能在农村偶遇毛驴车古朴的身影。毛驴车载着宁静的岁月无数遍重蹈着来来回回的车辙，大家都以为生活本该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般反反复复平平淡淡的样子。然而，一台手扶拖拉机突然“突突突”地喷着黑烟开过来了，开进了乌兰泉吉70年代中期一个霞光满天的春耕之晨，拉开了乌兰泉吉新纪元的序幕。社员们围观着，还上前摸弄一下，像打量谁家的新媳妇一样投去新奇的目光。手扶拖拉机的降临，彻底终止了祖祖辈辈“二牛抬杠”的耕耘模式，那“嘎吱，嘎吱”不知咏叹了多少年的喘息声至此戛然而止。钳挂一架犁铧开进春意洋洋的田野，犁头像一把巨大锋利的手术刀，轻快地划开田地厚实的肌肤，迅速而深入地犁进土层，一道道泥花翻卷，恰似一叶轻舟在海面上推开层层波浪，鸟们叽叽喳喳在波浪间欢声跳跃，啄食未及苏醒的蚯蚓和秋天遗失的谷粒，阳光像牛奶一样亲吻着刚刚翻新的泥土，散发出缕缕芬芳清新的气息，袅袅如烟……惊喜着、笑谈着、赞叹着，连同热腾腾的饭碗一起捧在手心，揣在梦中，仿佛未来已经在握。是的，乌兰泉吉你可知道，那毛主席描绘的“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的壮美景象已然在你眼前了。1976年10月，大地回春，万物复苏。我们村的领导真是有远见卓识，知道可以撸起袖子放手干了，年底即赊回一台“28”马力拖拉机。这“铁牛”可真是牛气冲天，耕起地来拖一挂九铧犁“哗啦啦”地在田间穿梭，简直就像一条逐浪翻滚的河在汹涌奔腾。有了它，社员们再不用一把锹一一把汗翻地开荒，再不用背着背斗一身霜一身土，一步一艰难地移沙造田，大片的荒漠盐碱滩在欢快、洪亮、奔放的拖拉机马哒声中，一年一年变成了高粱舞动火红朝霞、玉米闪耀金色光芒、向日葵摇曳灿烂笑脸的“大舞台”。庄稼一枝花，全凭肥当家。拖拉机一路欢歌，将畜群点上的羊粪一车一车拉到饲料地里，这可是培肥地力，营养秧苗，促进作物生长最肥美的有机肥料了，而饲料地高产优质的饲草料又在雪季来临前源源不断送到了各个畜群点。有了这“铁牛”不知疲倦地日夜奔忙，乌兰泉吉不仅实现了饲草料自给自足，而且还有盈余输出，公共积累大幅增加，社员劳动日值也随着水涨船高，成为全公社“叮呱呱”的先进村了。村里那些吃惯了沙枣、榆钱、锁阳和酸胖的娃们终于有钱买蜜枣了、买五仁月饼了、买一毛钱八颗水果糖了……，原来日子可以这样甜！更加令人惊喜不已的是，十一届三中全会奏响了中国经济腾飞的华彩乐章，自此，一个又一个春天的故事一如百花绽放，在希望的田野上竞芳吐艳。我的故乡乌兰泉吉也涌动着勃勃春潮，酝酿着带领富余劳力挺进古拉本开山凿矿，掘乌金去！那辆湖蓝色崭新的“东风”大卡车就是在这个时候“呜”地一声开进村的，是嘎查老书记的儿子孟克乌拉开来的，说是要开往古拉本。听那“嘀嘀嘀”异常响亮动听的喇叭声，看他神气十足驾驶的样子，我羡慕极了，讨好爬进驾驶室，摸摸方向盘，踩踩刹车和离合踏板，屁股在驾座上弹一弹，哇，那驾座软得跟面包似的。最兴奋的是社员们乘座大卡车第一次进城，去巴彦浩特看全旗那达慕大会，这才知道路途有多遥远，大地有多辽阔；才知道那达慕人、马、骆驼熙熙攘攘，广播声呐喊声喝彩声吆喝声，混合着雾一样的尘土和酒的辛味羊肉的膻味，弥漫着、飘荡着、起伏着、张扬着，热闹非凡；才知道巴彦浩特有三道桥溪水潺潺，有东涝坝清波微澜，影剧院门前人头攒动，百货商店琳琅满目，老陵滩空旷坦荡，贺兰山巍峨雄壮……，原来外面的世界如此多姿多彩，令人眼花缭乱！还是回到乌兰泉吉，回到眼前的情景中来吧。1982年，家庭联产承包的东风强劲吹来，生产关系优化重组，生产积极性空前高涨，市场高度开放，阿拉善白山羊绒一度飙到二百五六十元一斤，骑摩托车放牧一时间成为时尚和传奇，穿越戈壁，翻越沙漠，扯一缕清风，逐一片白云，蓝天映照着牧人雄鹰般矫健而潇洒的身影。继而，轿车、越野车，乃至卡车等生产生活用车纷纷开进了沙漠戈壁人家。车，故乡乌兰泉吉跨入新世纪最靓丽的标签，最生动的音符，满载着牧村的欢声笑语，在奔小康路上高歌猛进，一路顺风！现如今，家乡的父老乡亲心里筑起一道牢不可破的绿色屏障：金山银山，不如绿水青山！退牧还草，惜别漫山遍野宝石般的牛羊，他们不无感慨地呼唤着，为子孙后代回归一片莺歌燕舞的大草原，营造一方生态文明的大自然！开起心爱的座驾，装满随心而动的日子，趟一回人生说走就走的新旅途，去追寻和邂逅所有能安放美好心愿的归处。治沙护林，家庭养殖，开店经商，自谋职业，走亲访友，相约聚会，结伴旅斿，唱歌跳舞，运动健身，随儿伴女移居巴彦浩特乃至更远的城市……乌兰泉吉，我的故乡，我的深情，我的眷恋，我的赞美！车，是你的一首歌谣，昨日的沉寂，今朝的喧哗，都是动人心弦的抒情吟唱。车，是你的一幅画卷，浅印着你疏影散淡的旧貌，焕发着你五彩缤纷的新颜。我深信，我祝愿，我企盼，我放歌，搭载着伟大祖国滚滚向前的历史巨轮，你一定会驰向更加吉祥如意的明天……

作者简介闫新福，又称老西，面临退休的幸福，故乡乌兰泉吉，一路前进，离不开祖国的繁荣强盛，我热爱故乡，更深情地爱着伟大的祖国，祝福祖国母亲，每一个生日都盛满儿女们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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