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帘外雨潺潺
帘外雨潺潺
文/潇湘烟雨
梦中隐隐听见雨声,淅淅沥沥,细雨般地落。声音并不吵,只是不断。刚开始只是一点两点,后来便密起来,成了串。一串一串的雨声,在耳边鸣着乐,摇着不愿醒来的梦。
秋雨动听,有时——恼人。
我摸着黑起来,轻手轻脚,怕惊醒四尾睡熟的室友。这些个白昼时文质彬彬的人,在梦中都现了鲁莽之态。虽说是盖着被子,权且当做盖着罢——这个的被子半条聃在床沿,那个已经全然甩在了床下,桌边的水杯做着仲秋夜之梦:它正舒适地躺在被子一脚,心满意足。还有一个,整条四四方方的被子,被两条粗壮的腿团成“花卷”,端坐在黑黑腿毛间。这个棉絮花卷,一边极响地放屁,一边给腿毛们讲妙法莲华经。
一场秋之梦的呓语,也就相当于妙法莲华经罢。
下了床,轻手轻脚地,拉开窗帘。顺手拉了条堆满衣服的凳子,坐那看看雨。
窗外的雨声,真的太像诵经了,不过也像......像一个小孩在撒尿。
尿尿嘛,肯定不是“老天爷”,是“小天爷”。此秋之雨,就是小天爷一边尿尿,一边讲妙法莲华经。
有雨,还有风。秋之雨之风,稍微有那么点点冷。风一吹进屋,巨人还没做什么表示,小腿毛们就开始惊慌了。
“小天爷啊,不要把尿,撒在我的旧棉被上。”
天亮了。
你只顾看雨,看风,看腿毛的祷告和棉被的妙法莲华经,以至于一不小心,天亮了。
天好像是突然亮的。只是这窸窸窣窣的雨,还在窸窸窣窣,和深夜没什么不同,让你不至于完全不能适应,这世界的巨变。
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天一亮,还真有鸟儿已经起来了。
这是一只黑喜鹊。它早起应该不是为了捉虫子吃。你看呐,清晨细雨中,一只黑喜鹊,踱来踱去,在树下。是,你没看错,它在树底下的水泥地上散步。
这只喜鹊肯定是个绅士。它走两步,就要回头看看,看尾翼。确信了深色的,黑长的礼服没有被拖曳在地,它才继续他树下的散步。那姿态,那模样,让你感觉......真有来世的话,当一只黑喜鹊未尝不可。
现在是早晨,是黑喜鹊专属的优雅时间。如果是与之恰好“对称”的时间呢?比方说傍晚。傍晚应该是什么样子?也许傍晚,你能看见一只猫头鹰,在人们毫无察觉的昏暗中,落上枝头。
但不论傍晚,还是清晨,都是很短暂的。
人间最长的时间是白昼和黑夜。前者又白又长,且单调;后者又黑又长,也单调。
生活最长的,最常的,也其实就是单调。
天愈来愈亮,光线的温柔有点消散的势头——开始变得强烈了。与之一齐强烈的,还有雨。
树叶摇动,雷声轰响。原来与雨一齐强烈的,还有树叶和雷声。当然,还有一些别的东西要来。比如你能听见蝉声,和人语。
蝉鸣和几个人的说话声,三三两两传来。
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是妈妈的信息。倒不是早安之类的问候,也不是月底给儿子“发粮饷”。母亲没读过几天书,那种网络各购物平台的“砍价”“助力”,对她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她自己并不砍,而是帮别人砍。砍一刀,少则三角五角,多则一元大洋。要知道,一个农民在土坡上捡一麻袋的土豆,也才能赚一块钱,相较之,这一块钱赚得实在过于容易了些。
于是“砍价”和“助力”,她夜以继日,并锲而不舍。
日复一日,儿女们难免厌烦。有时候还没睡醒,就被催着“砍价”,难免心生不悦,说一点语气不那么像儿女的语气。
她从不会生气。可能是因为她没读过几天书,听不懂高学历儿女的反讽和嘲弄;也可能是她心里笃信,自己喂养大的崽子,不会嫌弃自己。
大地上的每一个母亲,都有着这种笃信。
我想起了喜鹊,也想起了杜鹃。
杜鹃是一种极富有诗意的鸟,当然不是说它的长相.......在我浅薄的古代文学阅读中,杜鹃是诗词中,出场率最高的,而且它扮演的角色,也往往是“正面”。
好像没什么诗人提起过它借巢生子。
它有时候会把自己的蛋产在黑喜鹊巢里,让喜鹊为它“育儿”。而喜鹊自己的宝宝,则在未孵化前,已被杜鹃推下巢穴,摔成三行:蛋清、蛋壳,与蛋黄。
喜鹊也从来不会质疑自己的“孩子”,尽管巢穴里的幼鸟已经面目狰狞。
雨依旧下着,一直下着。它不往大走,也没有停的迹象,三三两两,一直落着。
傍晚了,还在落。
柜子里抽出自己的伞,准备去图书馆。去往图书馆的路上,有许许多多的一小水洼,在微雨中映出双份的绿与蓝。
绿的叶,蓝的天。雨中叶更绿,霁晴天愈蓝。
一一水洼里,脚步声来回作响。无数的脚印,清晰,旋又消失。都消失在图书馆门口了。因雨水太多,图书馆的电箱进水,已有安全隐患,暂时闭馆,开馆时间待定。
原路返回。失了目的,便四处漫走,有一步没一步。俟回了宿舍,天已黑了,雨还在下。
雨一直在下。
坐在窗前,听帘外雨潺潺,突然想起一句诗来:“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为什么诗人把春天的雨叫“好雨”,秋天就不呢?
大概是因为秋雨“不知时节”吧。
帘外雨潺潺。秋之风之雨之翻飞之漫撒之无量风光。只是一夜好雨,未收住手,酿成淫雨霏霏。
作者简介:潇湘烟雨,中华诗词学会会员,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市作家协会会员,有作品见于《鸭绿江》《鸭绿江·华夏诗歌》《散文百家》《文化艺术报》等刊物,热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