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马拉“火车”打青岛
日军马拉“火车”打青岛
——《老青岛的故事》之一
林 天 佐
1914年7月28日，第一次世界大战在欧洲爆发，英德交恶，相互宣战。日本军国主义者对德国在山东的胶澳租借地垂涎已久，宣称其为英国盟友，伺机向青岛进军，欲摘取这一东方明珠。
据青岛史志记载，1914年9月18日，日军第十八师团之一部的工兵，在时属即墨的仰口湾畔架起两座充气橡皮活动码头，数千日军走下舰船，强行登陆，整队后经王哥庄、劈石口、北宅，长驱直入，趋李村集结候命。
1914年8月23日，日本对德国宣战。日军先以军舰封锁胶州湾，夺取制海权；其独立第十八师团则从胶东半岛的龙口登陆，长途奔袭青岛。为轻装疾进，并保障其后勤补助，日军仅在平度一地，就强拉民夫500人，逼其用自己的小推车，为之运送给养。并限令平度人民5天之内交猪1000头，羊1000头，鸡2000只，粮食500万斤，以供攻打青岛的5万名日军官兵食用。
在日军刺刀的胁迫下，500名民夫，背乡离井推起小车，日夜兼程将猪羊米面等运送到青岛外围的李村、台东等日军兵站。
奉命攻打青岛的，还有日军步兵第二十九旅团。
其一个支队的兵力是沿胶济铁路进发的。因时局紧张，大战在即，机车停开，日军便用战马拖拉着电驴子（又叫小火车），内载弹药、行囊、给养，沿铁轨开进。日本大兵则扛着三八大盖（步枪）在路基两边的便道上跟进。
电驴子是铁路沿线各工区的铁路工人检修铁路时使用的一种轻便的无动力车辆，虽与火车同轨，其容积却只有一节普通货车车厢的四分之一。平时外出作业，车斗里装载施工材料和各种工具，亦可乘坐少量员工。虽叫电驴子，却不同于现在的电瓶车。车内既无机械驱动设备，更无可转换成电能的化学材料存储装置。要其行进，需两名工人小跑着推动车斗行驶，待其跑快之后，两名推车的工人，则跳上车后的踏板，让电驴子凭借惯性行驶。
笔者的家乡为即墨南泉村，距南泉火车站半里之遥。孩提时代，曾听王文元老人（按辈分我称其为二舅）口述过日本兵马拉“火车”打青岛的见闻。
王文元是一个阅历丰富，能评讲《三国演义》、能说出《水浒》中一百单八将名字、性情、结局、归宿的极富正义感和民族自尊心的宽厚长者。
民国三年（1914年）深秋的一天傍晚，已经停运多日的胶济铁路忽然热闹起来，南泉火车站南面的铁路上停下许多辆东洋大马拉的电驴子。几队全副武装的日本兵，从铁路上走下来，他们要到南泉村号房子——宿营。其中一个小队的日军来到王文元居住的南泉村西南角（街）。说是号房子，其实日本兵看好了谁家的房子，就往谁家里硬闯，强逼户主腾出房子给他们住。有几个日本兵走进王文元的堂兄家里。堂兄当时正生着病，蜷缩在火炕上，两个日本兵二话不说，架着堂兄的胳膊，便把他拖下炕来，扔在南屋的土地上——日本兵抢占了热炕，想美美地睡一觉，好同德国人打仗。
日本兵晚上要做饭吃，没有蔬菜，便分头跑进庄稼人的菜园里，看见哪种菜好吃就拔哪种菜，根本不同菜园的主人打招呼。
吃饱了、喝足了，日本兵们似乎还想吃点水果消消食。
一个日军曹长拿着一张行军票（纸币）找到王文远，叽里呱啦地同他说了一通什么。王文元不懂日本话，急得头上直冒汗，那日本兵想了想，便用手指在地上写了一个“梨”字。王文元这才明白，狗日的日本兵这是要他帮他们买梨吃。
王文元气鼓鼓地在街上兜了半个圈，心里骂道：“狗日的，跑到俺们中国来打仗，抢占俺们中国的土地，还要吃喝得那么滋润，能买到我也不给你们买。”他捏着那张行军票，想回去对那个军曹交差。刚走了两步，又犹豫起来，刚才还碰见两个日本兵在街上嘻嘻哈哈地吃梨，自己偏说没有，那军曹肯定会认为自己在说谎。前天在即墨城大街上，一个被抓去送给养的民夫，就因为走得慢了几步，便被日本兵拿刺刀挑了，一想到那血淋淋的场面，心里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国家积贫积弱，德国人眼见得守不住青岛，声明要将胶澳租借地还给中国，大总统袁世凯都不敢收。在强盗面前无理可讲，还是忍了这口气吧。他到后街上找到卖水果的李老头。李老头一看见王文元手里的行军票，立马摇头叹息起来：“咱们民国使用的是袁大头（银元）、紫铜铜板和方方孔的黄铜小钱，他们日本人的钱，在咱们这里就是废纸一张……罢了，和强盗没得理讲，已经有两个日本兵来买过梨了，用的也是这种军用小票，我自认倒霉吧。是他们叫你来的吧，我若不卖给你，他们不拿刺刀挑了你，也得打你个头破血出。”
王文元知道李老头日子艰难，他无田无产、无儿无女，借了几个钱做倒腾水果的生意，岂能让他一个人吃亏，便从衣兜里掏出两枚紫铜铜板，硬塞到李老头手里：“老哥，算我买你的梨，吃亏的事咱们得一起担着。”
李老头卖给他12个梨，把那张行军票也还给了他：“这个就是废纸一张，扔了吧。”
王文元拿起那张票子看了看，狠狠地甩在了地上。刚走了两步，又回身捡了起来，很仔细地装进了衣兜。
李老头好奇地看了看他：“还留着那废纸干嘛？”
王文元附在他耳朵上悄悄地说：“什么时候咱们国家强大了，打败了小日本，我要拿着它找他们的天皇算账！”
1914年10月31日，日军对德国人设在青岛的防线，实施了全面攻击和重点突破；激战6昼夜，攻陷德军中央堡垒；德军全线崩溃，打起白旗投降，被俘4000余人。从此，青岛沦为日本人的殖民地。
（作者系中共青岛市即墨区委宣传部退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