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玉 | 有方向的人

有方向的人

◎ 朱成玉

秋天说：远游去吧！把整个世界的金黄遍收眼底，让心灵成熟为一颗耀眼的果实。我接受了邀约，那时，他乡是我的方向。

冬天说：踩着柔软的雪，踏着这幸福的地毯，回家吧。我听从了冬天的劝告，看见亲情的炊烟在风中激动得战栗不止，屋檐下的母亲正在为我望眼欲穿。那时，家是我的方向。

对于流浪的人，脚步是不变的方向；对于鸟，天空是恒久的方向；对于向日葵，太阳是永远的方向。

一片云是秋天的方向。

一朵花是蜜蜂的方向。

河流是鱼儿的方向。

珍珠是蚌和一粒石子共同的方向。

你饿了，面包是你的目标，但不是方向；

你累了，席梦思是你的梦想，但不是方向；

你渴了，一汪泉水是你的向往，但不是方向；

你错了，一块橡皮是你的选择，但不是方向。

剑是侠客的方向。

月亮是诗人的方向。

有时候背叛也是一种方向，就像树干背叛了树根的方向,找到了光明。树枝又背叛了树干的方向，找到了果实。

风筝背叛了风的方向，找到了自由的天空。

徐志摩是没有方向的，尽管他抓住了诗歌，抓住了美，但那些毕竟只是云彩，和他的爱情一样，是他找不到方向时的慰籍。在那个暗淡无光的时代，他不知道风到底是在哪一个方向吹。

宫廷画家马蒂斯，在勃兰登堡为宫廷为教皇画着粉饰太平的金碧辉煌的壁画，可以一辈子拿着俸禄和奖金，过着一种那时和现在许多艺术家所向往的生活。仅仅因为有一天一对受伤的农民父女意外闯进他的画室里。他们的贫穷，他们的正义，他们来自底层的呼喊和血淋淋的伤口，深深地刺激了马蒂斯，激活了他一腔沸腾的血液，让他看到真正的方向。正是这个方向的驱使，让他毅然决然地走出他为人附庸的画室，离开了衣食无忧的生活，跟随这一对父女加入到农民起义的队伍之中。

有方向的人流连在花园里，哪怕仅仅是拔除杂草、闻嗅青翠的味道，也能享受到一股喜乐。

有方向的人坐着一动不动，哪怕是静观落叶，也显得那么诗情画意。

有方向的人看着亲手创造出来的洁净地板、整齐碗盘、挂在阳台上飞扬的衣服，心中也会感到无限甜蜜。

没有方向，一天就没有早晨，早晨就没有露水。

没有方向，生命就没有春天，春天就没有花瓣。

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寻找我的方向。像那棵葵花，为了太阳而不停地抻长自己的身体；像那只河蚌，含着泪,在最最柔软的内心编织着一颗珍珠。

—— end ——

注：此文发表于《辽宁青年》2012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