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说：娘的眼泪

作者：金琳

在故乡当教师的女孩金志璠，后又调换过工作，环境是许多没能找到工作的一些年轻人羡慕的。因是农村户口，低于非农业户口的正式工们，在去父母亲工作的单位探亲，看到了父母亲工作的单位环境较好，一再请求父亲把她办到他们身边，认为一旦到了父亲工作的中央直属事业单位的化工部某设计院，她能够成为那单位的一名描图工，凭着自己的勤奋和努力，从描图工进取到画图工——设计人员。

终于，“十年动乱”结束后，落实知识分子政策，金志璠放弃在故乡当教师的职业，农转非到了父母亲工作的当时单位地址在茂陵的化工部某设计院（现在已经由原来的事业单位改制为企业）上了班。开始的工作是食堂保管员，办了招工手续后，请求有关领导安排当一名描图工，实现梦寐以求的能像父亲一样的设计师，这本来是当时顺理成章应该的事情，原因是同时招工的一些待业青年不止一名被安排成了描图工。

金志璠意想不到的是，她的请求遭到了主管人事工作的单位领导的批评，不但没有安排她去当描图工，反而把她从食堂保管员的职位上撤离，调到了单位办的大集体塑料厂，不按正式工对待她。

设计院的塑料厂大都是家属工，金志璠开始在塑料厂上班后，很快成为那厂的三个第一（文化程度高、钢笔字好、干活（保证质量）手头快），心中却无比压抑。原以为到父母亲身边是“鲤鱼跳龙门”，没想到招工时所有被招的职工子女都有了跨过“龙门”的变化，她没有不算，还整天和一些文化素质较低、且年龄比自己大、背后都站着一个强势丈夫的家属工们为伍。

作为在校时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在有的同学眼中“高傲”的她，假如不是文革凭着学习的功底，考上一所名牌大学是胸有成竹的事情，然而到了塑料厂，感觉从工作以来没有如此的失落，在素质低的家属传言中，她又无辜遭到意想不到的伤害，没有得到单位领导同情，反而更受歧视的境况下，痛苦，绝望到了极点，病倒了，拒绝吃药，认为世事把她逼到了绝境。

当病情处于昏迷中后，父母亲把她送到了地市级中医医院挂了急诊，抢救，住院没有床位，医生安排住在了楼道里。18个小时的点滴后，金志璠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坐在身边的母亲眼睛红红的、丹凤眼肿成了一条缝，还在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泪水，她虽心疼，可一想到所处的环境，遭遇的不幸事桩桩件件还不知哪时是个头？用手去拔插在另一只手上的针头时，临床一个因食物中毒的女孩发话了：“你母亲一夜眼泪不停地流，我们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我虽是农村娃，可珍爱生命，你的做法使亲者痛、仇者快，不明智；我今天就出院了，随便劝说几句，望对你有用。”

听了女孩的话，望着母亲攥着她拔针头的手和仍不停地往下滴的眼泪，无力地松开了想绝命的手，母亲趁机说：“儿啊！娘养你多不容易，小时候娘身体不好，你没奶吃，全家人和你外公到处为你买营养品、保健品等，灾荒年月吃了上顿没有下顿，都过来了，现在吃穿不愁了，你却想绝爹娘而去，听说单位要搬迁西安市，到西安后路子可能会宽一些，只要你好好活着就是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娘的眼泪滴滴落到金志璠的脸上，滋润着她干裂的嘴唇，然后流进了她嘴里，娘的眼泪是热的，一滴一滴，在融化着金志璠已冰冷的心，终于，娘的眼泪从金志璠的眼里像泉水一样又喷薄而出，金志璠哽咽着说：“娘，您别说了！我以后好好珍惜生命，配合医生治疗。”

金志璠想到了母亲曾经在她耳边不止一次说过的话：母亲幼年丧母，少时遭遇战争年代，年轻经历饥寒交迫，中年饱尝伤感别离；母亲在辛劳和汗水的洗礼中饱经沧桑。金志璠望着母亲脸上被泪水灌满的皱纹，有气无力地安慰道：“娘，您别哭啦，请您放心，我很快就会好的。”

母亲听后，停止了哭泣。几天后，金志璠病愈出了医院。到家后，单位有一个领导人去看望她，拿出一张《招工表》复印件，关切地说：“傻孩子，以后不要再做傻事，给你这张表，你不能说，如说出会害了我；只是让你明白，人间总有好人在，好好活着……”

好心领导的看望，就像是雪里送炭，虽然是个招工表的复印件，凝聚着人间的真情和关爱，是给了她年轻生命的尚方宝剑，虽然不能及时帮助她的困境，却透着一线明亮的光芒。

娘的眼泪，流进金志璠的心里，那是娘的心血，胜过婴幼儿时候的乳汁，不但滋润了金志璠的身心，也给了金志璠生存下去的力量。

娘的眼泪使金志璠在以后的岁月，尽管前面的路，并不平坦，面对坎坷奋力跋涉，考取大学文凭，以优异的会计科目成绩获取会计资格证，矢志不移，又拿起了写作的笔，奋力耕耘，不为别的，只为珍爱生命。只要好好活着就是报答父母亲的养育之恩，母亲流着眼泪的字字句句刻骨铭心，只要好好活着，就是报答关心及待她有恩的人。

【作者简介】金琳，西安市退休者，近退休时开始投稿，至今在一些报刊杂志（纸质）和一些网络平台被采用发表诗、文200多篇,50多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