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再别康桥》之多重主题及其启示
《再别康桥》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著名诗人徐志摩的代表作之一,频繁出现在诗人作品选集和各版本中学教材中,其艺术上的音乐美、绘画美和建筑美以及诗意美历来被人称道,共识度极高。
在主题上,绝大多数声音认为诗作是在抒发离别之意,倾吐眷恋之情。这不难理解,从意象上看,云彩、金柳、柔波、青荇、青草、星辉等自然景物融入了作者的离愁别绪,一起营造、烘托着告别的场景和氛围;从语义上看,“再别”“走了”“作别”“别离”,这些与离开、告别之意直接相关。总之,解读出告别康桥,依依不舍的主题并不难。
但是,将之告别的主体单单指向“康桥”未免失之草率。“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据学者考证,康河里并无“青荇”这种植物,在英语中也难以找到与之匹配的翻译词汇,而且作者以康桥生活为主题而写作的文章中,未曾出现过该植物意象。 “软泥生的青荇”,收入《猛虎集》时,才改“生”为“上”。从发表到结集,该段是全诗中,唯一一处被作者修改过的地方,可见其蕴含匠心。这就增加了其神秘性,不禁要问作者虚构出这一意象的用意何在?
原来,“青荇”就是“荇菜”,《诗经·关雎》篇中“参差荇菜,左右流之”,吟咏的即是此物。《关雎》的主题相对固定,不外恋爱求偶,求之不得,辗转反侧。《毛诗序》说:“《关雎》,后妃之德也,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宋代朱熹解释:“淑女者,未嫁之称,盖指文王之妃,太姒为处子时而言也。君子则指文王也。”这种将恋歌主体定位到君王、后妃身上的说法虽然具有形式主义和很强的主观性,但在古代传承已久,在旧时私塾教育中长大的作者亦不会不知,提到的“文王之妃”,《毛传》中说:“大姒,文王之妃也。”《大雅·思齐》记载:“思齐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祖父林孝恂为她从诗经《大雅·思齐》里取用了“徽音”这个美丽的名字。后来,为避免与当时一男性作者林微音相混,从1934 年起,她自己改名林徽因。从选用“青荇”意象,到吟咏后妃德行的《大雅·思齐》,再到林徽因的曾用名“徽音”,尽管几经变换,但文化语境同出一源,最终指涉也水落石出。联想到徐志摩在康桥与林徽因的交往经历和传奇故事,以作者在1923年1月《致梁启超的信》中所说为例,“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惟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可见其笃定深挚。他对康桥的眷恋不舍,与对林徽因感情的难舍难分又终将辞别的复杂感情交融并存,明写康桥旧地,暗指刻骨爱情,作者伏脉千里,可谓文心绵密,匠心独运,深得古典诗词中用典的精髓。
总之,语义表面层上的告别主题一目了然,但是告别主体却是双重,一则是滋润性灵的康桥,另一则是对林徽因的爱恋之情。虽然有学者提出了此种看法,但绝没有终止该诗阐释下去的意图和可能,比如有人曾提出了政治主题说,认为这首诗表现了作者对中国混乱时局的失望,建立资产阶级民主社会理想落空之后的悲凉,进而将其限定到政治主题上。此种说法可靠性与否暂且不论,单单是这种联系社会背景,考察作者经历的实证研究方法,就不失为一种解读策略和思维获益。不仅如此,还有人依照表达和内容,认为该诗歌为咏物诗,借景抒发对康桥的眷恋,因别离而生的惆怅。这种说法仍不脱别离一路,姑且存之,聊备一格。
从以上分析可见,《再别康桥》主题可划分为两大类——别离、政治。别离的主体一则为康桥,另一则为爱情。政治主题一说源于对民主政治的恋慕。暂且不论这些解读的完善度、科学性,单在鼓励发散思维、多元解读的现代教学课堂上,考虑到完善实践和思考能力,并学以致用的教学目标,对作品的主题探究对我们的启示就是多样的。简而言之,有以下两点:首先,在教师教学立场上,教师可挖掘学生熟读深思、搜集资料的潜力,可提供相应的资料信息,照顾学生学习能力,提供部分暗示,当学生误读较深时,以资料的科学和逻辑的严密征服学生,增强教师的权威度。其次,学生们在教师指引下摸索到阅读理解作品的方法,辨析作品的多元主题,了解到作品原来并没有所谓的“标准答案”时,自然增强了学习好奇心和兴趣度,变得敢于抒发真实声音,有助于创新性思维惯性的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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