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34杜甫五古《塞芦子》读记
杜甫五古《塞芦子》读记
（小河西）
本诗作于乾元二年（759）三月邺城之战失败后，时诗人在回华州途中。（与《潼关吏》为同时之作。）芦子：芦子关。【《元和郡县图志》卷3延州：“延昌县，中。南至州一百七十六里。…塞门镇，在县西北二十里。镇本在夏州宁朔县界，开元二年移就芦子关南金镇所安置。芦子关，属夏州，北去镇一十八里。”芦子关北控河套，南制延州，东扼绥（suí）州，西抵灵武。其主峰海拔约一千七百米，四周崖高险阻，东西崖立如门，深迎开阔，形似葫芦，乃兵家必争重地。夏州（朔方郡）在延州（延安郡）西北方向。夏州宁朔县与延州延昌县交界。延昌县西北有塞门镇。塞门镇再北即夏州宁朔县的芦子关。
塞芦子（杜甫）
五城何迢迢，迢迢隔河水。边兵尽东征，城内空荆杞。
思明割怀卫，秀岩西未已。回略大荒来，崤函盖虚尔。
五城：指河套地区五座军城：丰安、定远、西受降城、中受降城和东受降城。皆在黄河北。《旧唐书-地理一》：“朔方节度使，捍御北狄，统经略、丰安、定远、西受降城、东受降城、安北都护、振武等七军府。”
荆杞：指荆棘和枸杞，皆野生灌木。《咏怀》（汉-阮籍）：“繁华有憔悴，堂上生荆杞。”
怀卫：怀州（今焦作、济源）卫州（今新乡、鹤壁）一带。乾元二年三月，九节度相州兵败。史思明杀安庆绪。《资治通鉴》乾元二年：“思明勒兵入邺城，收其士马，以府库赏将士，庆绪先所有州、县及兵皆归于思明。遣安太清将兵五千取怀州，因留镇之。思明欲遂西略，虑根本未固，乃留其子朝义守相州，引兵还范阳。”
秀岩：高秀岩。安禄山起兵南下前，任命高秀岩为大同军使，率兵连夜赶赴大同军。至德二载十二月降，肃宗授其云中太守。乾元元年四月随史思明复叛。高秀岩一直在大同军。
回略：迂回包抄。
大荒：边远荒凉之地。此指西北地区。《塞下曲》（唐-司空曙）：“寒柳接胡桑，军门向大荒。”
崤（xiáo）函：函谷关。崤山西连函谷。《过秦论》（西汉-贾谊）：“秦孝公据崤函之固”。《西京赋》（汉-张衡）：“左有崤函重险，桃林之塞。”《入潼关》（唐-李世民）：“崤函称地险，襟带壮两京。”
虚尔：《楚歌》（唐-元稹）：“千乘徒虚尔，一夫安可轻。”
大意：定远、丰安等五城是多么遥远啊！远远地分隔在黄河以北。守卫边城的士兵都去东征，城内空虚只剩下一片荆杞。史思明已割据怀州卫州；高秀岩带兵西进意图未已。他们如果迂回西北从夏州延州方向包抄过来，函谷关就如同虚设。
延州秦北户，关防犹可倚。焉得一万人，疾驱塞芦子。
岐有薛大夫，旁制山贼起。近闻昆戎徒，为退三百里。
芦关扼两寇，深意实在此。谁能叫帝阍，胡行速如鬼。
延州：《元和郡县图志》卷3：“延州，延安。望。中都督府。…武德元年，百姓归化，置总管府，开元二年为都督府，寻罢府为州。…西南至上都六百七十四里。”
户：门户。喻必经之出入口；喻事物的关键。《淮南子-人间训》：“是故智虑者，祸福之门户也；动静者，利害之枢机也。”
关防：指芦子关。
岐：凤翔府。在长安西。距长安约两百里。《元和郡县图志》卷2：“凤翔府，岐州。扶风四辅。……大业三年罢州，为扶风郡，武德元年复为岐州。至德元年改为凤翔郡，乾元元年改为凤翔府。”
薛大夫：薛景仙，曾任陈仓县令。后任扶风太守，兼防御史。扶风失陷后，又率兵收复之。乾元二年为太子宾客、凤翔尹。《旧唐书-肃宗记》天宝十五载七月：“以陈仓县令薛景仙为扶风太守。”乾元二年二月：“以太子宾客薛景仙为凤翔尹、本府防御使。”
山贼：指来自西部山区的吐蕃。
昆戎：昆夷和犬戎的并称；唐指吐蕃。《旧唐书-李吉甫传》：“昆夷屡扰，党项靡依，蕃部之人，抚怀莫及。”《旧唐书-代宗本纪》：“内有李、郭之效忠，外有昆戎之幸利。”
史料：《新唐书-吐蕃传》：“及潼关失守，河洛阻兵，于是尽征河陇、朔方之将镇兵入靖国难，谓之行营。曩（nǎng）时军营边州无备预矣。乾元之后，吐蕃乘我间隙，日蹙（cù）边城，或为虏掠伤杀，或转死沟壑。数年之后，凤翔之西，邠州之北，尽蕃戎之境，淹没者数十州。”《资治通鉴》至德元载“吐蕃陷威戎、神威、定戎、宣威、制胜、金天、天成等军。”至德二载“吐蕃陷西平”。乾元元年“吐蕃陷河源军。”
两寇：指史思明和吐蕃。
帝阍（hūn）：掌管天门的人；天门；借指宫门。《离骚》（先秦-屈原）：“吾令帝阍开关兮，倚阊阖而望予。”《甘泉赋》（汉-扬雄）：“选巫咸兮叫帝阍，开天庭兮延群神。”
大意：延州是长安的北大门，芦子关还可以凭倚。如果能调遣一万士兵急速奔驰，就可以杜塞守住芦子。凤翔府有薛景仙大夫守卫，能够从旁抑制吐蕃入侵；最近听说前来侵犯的吐蕃，被击退三百多里。芦子关可以扼制史思明和吐蕃逼近关中，其深远的意义就在于此。谁能去把这个建议奏知天子？时间紧迫啊，须知叛军和山贼都是行速如鬼！
诗意串述：这首诗写筹边策。乾元元年九月，官军已将安庆绪围在邺城。但到乾元二年三月，史思明援兵到，邺城之围败。郭子仪退守洛阳。卫州、怀州相继再次失陷。杜甫忍不住想向皇帝支招，提出“塞芦子”建议。首四句写北部边防空虚。黄河以北五城相距太远且空虚。“边兵尽东征，城内空荆杞”。接着四句写北边空虚危险。史思明已占据相州卫州怀州，下一步要紧逼洛阳。但更危险的是高秀岩可能从北部“回略大荒来”，也就是从夏州延州方向入关。如这样的话，潼关防守还有啥意义？“延州”四句写建议。要尽快调动“一万人，疾驱塞芦子”。一定要在芦子关部署万人，以防叛军从夏州一带侵入。“岐有”四句写西部边防。杜甫认为“岐有薛大夫”可“旁制山贼起”。听说最近薛大夫已逼使吐蕃“为退三百里”。总之杜甫认为，东边有潼关天险，西边有薛大夫守卫，关键是北边。末四句流露出十分焦虑的情绪。杜甫认为无论是史思明还是吐蕃都有可能从北部“回略大荒来”。因此在芦子关部署兵马，就可“芦关扼两寇”。杜甫觉得这个建议有深意。杜甫认为这事儿很急，因为“胡行速如鬼”！可惜自己已不是拾遗，不知道如何“叫帝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