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之春 · 风月之时
2020年,庚子年,这个“作妖”的春天,又一次暴雪,在谷雨和立夏之间,秋冬的寒风雨雪胁迫了春风,降温降温降温,给了无数北方城市接近零下的夜晚。很多人一觉醒来已然感冒,头沉身重,鼻塞脸肿,喷嚏不断。
熬了七八天,终于,天气迅速燥热起来,站在紫玉山庄的院子里,北京的骄阳下还藏着冷飕飕的凉,突然想起南锣鼓巷的著名小吃,油炸冰激淋,好奇是谁“悟道”了,以这种小吃的方式让更多人领会外热里寒、外寒里热,又或者冰包火的感觉。
北京城里早就绿了,院子里梧桐树的叶子不知不觉挂满了枝桠,还在咕嘟咕嘟地往外钻,日渐繁茂。人间四月天啊,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念想京东那段书院时光,正是新鲜初绿,杏花妖娆,招蜂引蝶的香薰时光啊。
庚子年,以一个秋冬的模样,开启“庚子”两个字的内涵。庚,在中国古老文化里,在《黄帝内经》的解读里,象征着秋天。这个庚子年的春天,居然来了一股似秋似冬的力量,细思极恐。
这是篇随笔小记,为了不要忘记这个庚子,于你于我于他于未来有深远的影响。
在这个春天里,竟然埋伏了一个秋天。
秋天总和燥相关。一部爱尔兰传记电影,讲述《牛津词典》的一小段历程,这部巨著历时七十多年,四任主编,1300名志愿者,他们要从多语种文化中追溯每个英语单词的词源、定义,诸如温暖和爱。不禁思考一个字词,读音和意义被普遍使用之前,它是怎么出现和存在的?比如一个“燥”字——金为燥,秋为燥,2020年,“金太过,燥气流行,肝木受邪”,一个燥字,如何理解?《黄帝内经》《道德经》《易经》中国文化的三大经典,《黄帝内经》同时作为中医理论与文化的巅峰之最,依据自然现象和生命规律,它设计了文字符号,比如阴、阳、厥阴、少阴、太阳、金、木、水、火、土等等, 这些概念深入骨血融进基因,我们秉承至今,我们脱口而出金秋十月、秋高气爽,秋天上火、秋天润肺……所有中国人一听就懂,外国人一定不懂。
在一个本应春天的秋燥里,我们可能需要理解和秋有关的一些东西。
《黄帝内经》关于金,以及金和秋的关系描述有很多,后面这段似乎很形象也容易理解。不过,要读这段话,你先要调整感觉,要有一个象形思维,慢慢体会,感悟而不追求朗朗读书声。
金郁之发,天洁地明,风清气切。
用了一个“切”字,有紧急迫切的意思。《说文》,切:刌(cǔn)。有割断、切断的意思
大凉乃举,草树浮烟,燥气以行,霿雾数起(霿méng,《说文》:天气下,地不應,曰霿。霿,晦也。有天色昏暗的意思),杀气来至,草木苍干,金乃有声。故民病咳逆,心胁满引少腹,善暴痛,不可反侧,嗌干面尘(嗌,读ài或yì,《说文》:嗌,咽也),色恶。山泽焦枯,土凝霜卤(秋天土地一天天干硬,上面似有一层白霜的样子),怫乃发也,其气五。夜零白露,林莽声凄(形容秋风扫落叶的声音,可对应文中的“金乃有声”),怫之兆也。(怫,fú或fèi,《说文》:怫,鬱也。“鬱”通郁,象征积聚,濒临爆发。)
慢慢读,一个深秋的天地山河民生相就出来了。所以我读内经的时候,宁愿相信古人在用文字作画,你要自行脑补画面才有感觉。当你长时间站在一幅秋天的巨画面前,除了文艺遐想,你会觉得由外而内的空旷而肃穆的凉静,是身体的感受。
秋是静,春是动,他们是事物的两极,必然是冲突的,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个春天不作妖都不行。别再责怪这个作妖的春天,她在努力行自己的天道而已。
这一段看似晦涩的文字,你可以尝试用音乐或者其他艺术形式感受或者表达,这是学习经典的最好方法,因为中国古代学问都是自然而然的东西,要不然呢,这些智慧从哪里来的?
这段话有太多值得推敲的细节,有很多想象空间。你几乎可以脑补看到一个“强金”人格和他的模样:面色晦暗蒙尘,神情恶而不善,都演绎着金秋时节,秋风扫落叶对山水草木的杀伐之气。不禁想到从明到清,民间艺人们的演绎里,包青天渐渐拥有了一张“黑脸”;宋史说,当时的贵族官宦,听到他的名字都感到害怕,包拯死后,被追封为“孝肃”,肃杀的“肃”。额头月牙,是月亮,是暗夜里的一双眼睛,洞悉世间罪恶。
展开想象力吧,包拯的正义和权利和秋天相关,他的面容是《黄帝内经》形容的面尘、色恶,他象征着金秋肃杀之力,杀尽世间不该再放肆生长的生命,他谨守“秋杀”的道德铁律,为的是捍卫根基,为下一个春天,更多新的生命,留下合理的生存资源,方能生生不息。国人也许从来不知道包拯真正的模样,但所有人都认识包青天的黑色脸谱。
我时常观察体会一些“强金人格“的人,他们有共同的特质,不大懂得虚与委蛇的招数,自认为有绝对正义感,所谓善良而强势。喜欢构建规矩,让一切有序,面对无序的变化会不安、会焦虑,会爆发。
燥,《说文》的理解:燥,乾也。这个字既是乾坤的乾,也读作“干”。如果说乾为天、为太阳,燥气必然秉承了如太阳一般热烈的属性,如《黄帝内经》的形容,金,既有“大凉乃举”的秋凉,又有能让“草树浮烟”“山泽焦枯”的大热。
燥,我们比喻是干柴,木柴本身不是火,也不火热,没有干透的柴火很难生火,过湿的柴还会导致灭火,但当水分彻底脱干,一点火星就能燎原,甚至无火自燃。
燥,是一种脱水、亏水的状态,由此推演“强金人格”,压抑了生命的新陈代谢,呈现出冰包火之象,这象正是秋杀对春生的压迫,像极了2020庚子年的春天。
没有水,鱼就不能呼吸。
我研究过很多出生年尾数为0或自带强金的人,比如属兔、属鸡,强金人格的共性很明显,其中一个1950年出生,属虎的老人,长年穿毛裤、棉裤,脚下凉一点就频繁小便,但是上衣永远单薄、敞怀,永远不觉得胸前凉,她不时干咳,经常委屈爱哭,爱吃辣,70岁的人了,脸上皱纹却不多,皮肤紧绷而干燥,不到四十岁就被诊断为糖尿病。夏天的时候,会看到她手臂上一些白色的小点,不是皮屑,会干痒,秋天土地“土凝霜卤”的感觉。路走多了,或天气太热,就喘不上气,头晕;她控制欲极强,总有掌控的愿望;她爱开玩笑,言语幽默,遇事又极没耐性,瞬间暴躁,如虎欲扑人。属虎的人,本就是一团烈火啊,所有的象,都在演绎一个被强金束缚,又顽强抗争的生命。
入秋了,庄稼一片肃杀,那年书院的地里只剩下最后的一株茄秧,梗着干瘦的脊梁,立在一日比一日坚硬的泥土里,上面结着三个茄仔儿,两颗熬不过凋零了,最大那颗长到拳头大小,但还活着,从绿色长成紫色;临近霜降,连秧都有些泛黄了,那秧上唯一的茄子失去年轻的光泽,一道干裂的老皮纵着剖开,但仍然活着。我们在霜降那天摘下它,”供奉“在书院的书桌上,看似一种精神,实则是一种生命的属性。
这一段话是描写上面那位老人,强金人格带来的身体疾患,和她奋力抗争的样子。
和田合禄老师访谈了很多年,也随老人家跟诊临床,开方子,他善用经方,他经常首先给人“揭盖子”,《黄帝内经》所讲的”开鬼门“,出点微汗即止,老人家艺高人胆大,我说这是一步险棋,全在出汗多少。强金像是一道坚固的闸门,给身体关门太久,杀伐生机,必生内火,郁火反伤五脏六腑,破毁脉络。出微汗,意在开门放贼,解毒,但是过于出汗又会伤到体内所藏津液,还不要说吃药同时还吃着麻辣鲜香火力助攻。
老话儿说:看病不忌口,坏了医生手。
做一个洞察秋毫的大中医多么不易。中医看病需要心和心的沟通,西医看病你只需要听话。
所以中医说养生,西医说治病。其实养生太温吞,这几年我开始思考生命美学,养花的人很多,能养好的人不多,真正把花养出性情,不用药水和那些高营养的东西你试一试,不灵了。花可以再买,但是人不行。你可以活得更漂亮更健康更长情更年轻,更美的绽放。为什么不呢?一部《黄帝内经》足以。
秋天是伤情的,秋天也是收获的,秋老虎来了,在光明无垠的天际霸道而专政,长夏的闷湿须臾消失。乡下草场上,遍地金黄的玉米,秋老虎帮助农民晒干苞谷里的水分,在粮仓里收藏不生芽不腐败,到了深秋,萝卜白菜也这样晒干,封锁萝卜白菜的生长妄想,留在一个漫长的冬天做人类的吃食,如不然,得到温暖和湿度的白菜,就要长出须根,菜心儿,努力长大,妄想在寒冬里拱出一个新生命,直到整个白菜从心爆开。
春夏秋冬,在农民的粮仓里各有一把钥匙,串着温度湿度气化的秘密,在城里呆久了,在四季可调的高楼大厦里,谁又需要这些钥匙或者密码呢。
也许这些密码我们都有,比如感觉四季热和热的不同,长夏的湿热,是土壤里日渐松软的肥土,抓一把黑土地冒油,是树叶片片油绿肥润;秋天也热,猛烈如虎,肥硕的叶片日渐干瘪泛黄,直到干熬不过,先后自断了经脉,落叶绵绵掉进土里,为来年春天的后生让路。
不知道外国人有没有“燥”的概念?对英文有限的了解,最常听到cool和hot,冷静的和热烈的,可是中国人不知不觉就接受了“秋燥”,只有秋天是又凉又燥,又冷又热的。
2020年,是一个被“秋金”伤害的年份,但是春天还是来了,跌跌撞撞,提心吊胆,这样一个庚子年,黄帝想告诉我们什么呢?哪里有伤害?积极的修复如何实现?今年这个春天和夏天,和过去的猪年、未来的牛年又有什么不同?
这一个庚子年,种种信息演绎它的别样年华,翻开农历,两个立春、两个四月,从这个除夕到下个除夕一共384天,从鼠年走到牛年,路途还有点远,我们还有时间学习,补漏,如果我们有这样的课程,你来吗?
对公历的习惯,让我们机械的记住数字,而模糊了“日子”,也模糊了四季寒热温凉的异常表达,看不到四季的迟到、早退。你来学习吧,把古朴的万年历带回家,重新挂回墙上,将太阳周期、月亮周期重新挂回墙上,那里演绎着你我他每个人生命周期的规律,演绎着生命的美好,演绎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相生相克,相濡以沫,演绎给你时光倒流,逆龄成仙。
经典是这样一种存在:优美如诗的文字,如春日的温暖朝阳,造化万物,人类与生俱来的光荣与梦想破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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