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世界,世界在身边。第79,天马山
沿着沈砖公路一直往西,过了佘山和辰山,就到天马山。天马山主峰海拔98.2米,为上海境内第三高山(第一是大金山103.4米、第二是西佘山100.8米)。
在佘天昆公路的油墩港桥向东看,从左到右是西佘山、东佘山和辰山
天马山原名干山,相传春秋吴国干将铸剑于此而得名。据元代杨维桢《干山志》中记:“世传夫差冢干将其山”。杨维桢是元末明初的大学者,后半辈子生活在松江,去世后就埋葬在干山。
天马山脚下的天马溪(干溪)
2020年2月23日,闭门谢客
干将如果在此铸剑,相当于吴国的一个兵工厂。吴国沿着古冈身修筑了一系列的海防要塞,以防备外越的侵袭。干山距离沪闵公路(也就是古冈身)24公里左右,如果在干山与冈身之间没有1-2座要塞来屏蔽和保护,干山兵工厂很容易被袭击。但是如果有坚强的守备,干山兵工厂可以就近供给以武原为中心的东南防线,和以娄邑为中心的东方防线。只是没有古籍记载吴国当时的海防和后勤系统,但没有记载并不证明就没有这个兵工厂。
《越绝书》:“千里庐虚者,阖庐以铸干将剑。欧冶僮女三百人。去县二里,南达江。”李步嘉先生认为此处脱了一个将字,千乃干之讹,而庐与炉通,第一句应该是“干将里炉墟者”。很有道理!就是说,干将曾经在姑苏城外二里的地方(叫干将里)有一个铸剑工场,这个应该是吴国的兵工总厂,但并不能否认在靠近海防前线的干山有一个兵工分厂。
上海博物馆藏的吴王光(阖闾)剑,从剑刃看,依然非常锋利
中国的铜矿很少,富矿和浅层矿更少。湖北大冶的铜绿山古矿冶遗址是商朝早期至汉朝的采铜和冶铜遗址,算是3千多年前一个难得的浅层富铜矿。从遗址出土的文物推断,当时应该有一个大的部落控制了此处矿脉,在这个部落内部有分工,采、冶、铸各施其职。
商周鼎革之际,这个铜部落向四周迁徙。因为矿场内的分工已经细化,四散迁徙的小部落各有所长。其中一支铸剑部落迁徙到馀干,后代以干为姓,一支冶炼部落迁徙到太湖流域,以欧冶为姓。吴人占领馀干后,干氏家族就为吴国铸造兵器,馀干应该是吴语地名。之后吴人又占领太湖流域,欧冶家族为吴国冶炼铜矿石。
传说中的干将大概是干氏家族的首领,莫邪(读ye)大概是欧冶家族的女子,嫁给干将。这二个工匠世家的合作,为吴越二国冶铸了当时国际上超一流的兵器,后世称吴钩和越剑。
姑苏城东城墙有二座门,北为娄门,南为匠门。匠门也许与吴越二国杰出的工匠有关,后来改名为相门,与此地民风由剽悍转为柔弱相呼应。放下铸剑的工具,拿起圣贤书,要去做宰相了,不过都是为“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天马山圆智教寺曾经为天台宗大寺,始于五代后晋盛于宋,含中峰寺和上峰寺,都在天马山上,2018年重建圆智寺时,搬到了天马山南的平地上。
中峰寺(圆智教寺)于唐代始建于华亭县治西南二里,五代时因被河水冲坍寺基,迁建于天马山“二陆草堂”遗址。
二陆草堂,据说是陆机陆云年少时的读书处之一,另一处在小昆山。按照比尔波特的说法,在唐代李白之前,文人在山上搭建的草堂并非用于读书,而是用于修道,练习导引之术,也就是气功。气功练习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会引吭长啸,草堂前面的平台一般叫啸台。李白的年代,正是科举考试开始盛行之时,草堂被改为书房,啸台改称读书台,当然文人基本也就失去了血性,越来越文弱。
如今的中峰寺还留下一座护珠塔,建于北宋神宗的元丰二年(1027年),据说曾经有佛光出现,又名护珠宝光塔。清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寺里演戏祭神,由于燃放爆竹造成火灾,年久失修的古塔被烧去几乎所有的木结构,仅剩砖砌塔身。乡人在塔砖缝中发现宋代元丰钱币,遂不断拆砖觅宝,使塔底西北角砖身被拆去,形成2米直径的大窟窿。塔身逐渐朝东南方向倾斜。据1982年勘查,塔顶中心移位2.27米,倾斜6.5°多,较比萨斜塔还倾斜1度多,可能是世界第一斜塔。
塔向东南斜
塔座西北角的窟窿
塔身门窗模仿榫卯结构,估计是为了省钱。假如是真的榫卯结构,这座塔应该早就倒了,这个cost down的想法令其斜而不倒。
护珠塔前有一棵古银杏树,据说是南宋周文达所栽,树龄700多年。当地百姓认为古银杏乃神之手,支撑着护珠塔斜而不倒,如今古银杏自身也需要支撑了。
周文达是南宋御前银甲将军、招抚两浙秀州路招抚使,不知道是什么官阶和官职。上峰寺后面有一处舞剑台,据说是周将军舞剑处。周文达所处的是南宋末年,丞相文天祥、陆秀夫等人也要上阵打仗,最后被俘或者阵亡,不清楚周将军的最后结局如何?周文达应该出自天马山望族周氏。
银杏树和斜塔之间是上清泉,曾是中峰寺僧人和香客的饮用水。在中峰寺护珠塔的南坡还有一个濯月泉,据说是陆羽评定的天下第四泉,如今其水源时断时续,下雨天时据说仍有泉水从石罅中流出。
上峰寺原有一座金饰铜铸的观音像,抗战时被日军运去日本,不知所踪,现在这座铜质观音像是前几年新铸的。围墙后面是舞剑台。
在沈砖公路远眺,可以看出山有两峰,状如行空天马,首昂脊弓,故名天马山,护珠塔斜斜的身影在天马山西麓。 初春的农田,已经灌好水,铸剑为犁、或者铸剑为菩萨,是否更符合干将大师的心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