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世海：踩在心中的山水之上

踩在心中的山水之上

诗人：黄世海

仙女山的雪
一夜之间，仙女山被洁白的雪
厚厚覆盖。释放一种
姿势，仙女山呈现出一片壮丽雪景
几匹马，在雪中寻草
也啃噬着冬天。俨然
已化着唯美与浪漫的冰雪童话世界
银装素裹的松叶，惊艳亮相
仙女山十万亩草原和三十三万森林
在一夜之间，静得像一幅油画
我站在仙女山的雪中
踩在心中的山水之上，数着脚印
正好零下六度，传说是仙女的体温
重庆的雾
雾在城里飘，在村子里走动
把一个山城，让世界称之为雾都
掠过重庆上空的时候
众生未醒，我也没有醒来
如此漫不经心，把每个人隐藏起来
我提着酒瓶路过解放碑时
白茫茫的雾，像仙女身上的白纱
一直罩住我的额头
也压住一些酒气。就连火锅的味道
也躲在它的身后
雾移动着，进入打卡地
我在动车快速驶过楼房心脏的瞬间
读长江和嘉陵江的背影
惊心动魄，似乎别有柔情横生
我不敢言语
唯恐惊醒了它飘浮不定的翅膀
厚厚的纱帐，层层又叠叠
在歌乐山下，在我皱纹的额头之上
久久地不愿散去
昆明的云
在这个冬天的早晨
我突然想起昆明的云。在我的头顶
云聚云散，云重云轻
仿佛离我很近，又十分的遥远
天空之下，云是云，烟是烟
云烟缠绕，亦真亦幻。与大街上
那些卖臭豆腐的人们在我想象中行走
云，不问来处，不问去处
烟，生之大地，向往天空
它们在我思念中散散漫漫，逍遥自在
走过昆明的大街小巷
石林、大观楼和一些人来人往
在云烟中说说笑笑。留下浅浅的足印
又回到了云烟深处
滇池、翠湖和一些海鸥飞来去往
在天空中嬉戏。从云朵落下一片羽毛
在云烟里筑起爱巢
尽管烟形云状。而我
把身心托付给昆明的云。以风的姿势
走过这个冬天。哪怕岁月里
那些烟，从此再没有踪影
瓦屋山之光
一束光冲破云层不期而至
瓦屋山，一个多云的天气
西侧起伏的山麓上，树木郁郁葱葱
突然，一束阳光自浓云密布的天空中
直射而下
照射到我生命的凹处
将我本来呈黄色的皮肤与幽暗的灵魂
全部都照耀得分外的明艳
我站在光的闪烁中
与周围相对较暗淡的其它植物
形成鲜明对照
抑或天时、地利、人和的机缘
把我并不真实的影子注入了光的灵魂
都江堰的水
水一旦赋予了姓名。就与众不同
流经几千年，就流淌出了
属于自己独特的个性
放荡不羁，循规蹈矩
在这里都被窂窂地系在了竹框之内
就流出了四季分明
鱼嘴，呈扇形张开
就改变了水的走向，无论流经哪里
还要到哪里去，都秉持着自己
温柔的本分
水是有个性的，也很有节奏
只有在都江堰。李冰的名字之下
才变得如此的祥和温顺
雅安的雨
高原与盆地，筋骨与筋骨
在雅安这座小城
展开温柔的厮杀。分不出谁的胜负
便各自泪流满面
霪雨霏霏，白雾迷茫
雅安天漏，千年亘古不变
雅安在雨中，人也在雨中
尤其在夜雨中的人们更能安静入睡
可以想象。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打造出一半温婉，一半热烈
天下，独一无双
世界上的雨，便统统都集中在这里
雅安出美女，也生雅鱼
白晳的脸颊与鳞片，像朵朵云彩
洁白无瑕，透明艳丽
落在地上，就增添了我情感的色彩
阳光艳丽，清明高旷
在这里，一种刚柔并济的智慧
在极短的时间，就能够
把美女和一条带剑之鱼，呈现出来
那些美女及鱼，像我的过往
在无声的雨中让人惦记
我以一个不小心的转弯
把一生的牵挂让雅安的雨淋得透湿
周公河的鱼
一条雅鱼，把一把宝剑隐忍
于自己的头颅
生前，不轻意示人
死后或被煮熟之后
才从头颅中取出来，握入他人之手
带宝剑之鱼
独自在江里游来游去。把命运
隐藏在水中，自由自在生活
转世伦回也不轻意流出那一滴血液
头颅中那根骨头
在内心的世界中煅烧成剑
不为刺向同类，而是隐匿
在头颅之中，兼作灵魂与游动的舵
从餐桌上路过
无论刺向谁，落荒而逃
或者被一张嘴彻底的排遣
保持始终如一，像水中的那片枯笋
雅鱼将尽其天年
即使死亡，也要宝剑锋芒
把自己的软，变得坚硬
插入嘴的中央，不愿说出一生的痛

（注：四川雅安周公河生活着一种独特的鱼类，鱼头中有一骨头类似宝剑形状。传说是女娲当年补天时候落下掉到它头上形成的。独产于雅安故称雅鱼，可做牙签之用）

庐山瀑布
一帘白浪在山峰上飘过，我在谷底
行走。天光云影掠过群峰之巅
万物未醒，众生静谧
我有些从容自若，又漫不轻心
怪石是无眠的
河谷提着灵魂在流淌
我怀着昨天的风云来到这里
借一块飘下的瀑布，凭吊历史
也借着一些雾的吐纳
把储存在心里的潮湿翻出来晒一晒
我在峰峦中，峰峦在我怀中
几帘瀑布，从长江上空而来
在鄱阳湖落下，又从滕王阁直直地
进入我心底
灵魂里的沟壑，也被瀑布填得没有
一丝空隙
断崖峭壁，峙谷幽深
在瀑布中穿行，我更不敢大声放言
唯恐惊醒了昨天的宁静
只能放任瀑布溅起的水花，在目光
中不断蔓延
一层又一层，垒在心中
与飘下来的那几帘瀑布泛着涟漪
也在我心里呈现出外陡里平
将冰川遗迹带进不朽的灵魂
开始着从容自若的远行
石林的姿态
一千多年前大海里长出来的石头
形状千奇百怪
像鸭、像马、像狗，像猫也像鼠
还有一块更像人，叫阿诗玛
站在云南的一个地方藏着羞涩
等待我去久久的将她拥抱
彩云之下，突匹的石头如森林
攒足劲长出了高度
再遥远的目光都能把你看得清楚
看见一种耸立
画面凝练生动，意志坚毅
落地生根，载着孔雀的一片羽毛
石林如剑矗立，穿空凌日月
托起云彩与我内心深处
的仰望。回想久远的情绪
耸立的维度，那是你赤祼的灵魂
雕刻在土地上，成为一帧格言
我确信这是奇景
努力翻阅石头的背面，想从根部
寻找生长的答案
难以跨越时光之矩，让思绪接近
你千万年的肤色
看见你盛开的年轮上那朵莲花
乘风翱翔
彩云，没有因你原地不动而留步
却在你挺胸仰天的一刹那间
装饰成了一种姿态
不要任何理由，就成了整个天下
第一奇观
悬崖村的路
村子悬在我的仰视之上
万物生长在崖顶
云朵，敲打着村子的一花一木
稠密的雨水，浸染万物生灵
盘旋而上，路在颤抖，心在颤抖
古老的传说：顺风、顺势、顺命
把一个村子系在山顶
也把命运系在悬崖峭壁之上
风越过视线的栅栏，把一个村子
散开。让世人揪心的痛
以及那些山花的开放，都在整个
世界的仰视之中
在没脱贫之前
老人、小孩，朝着悬崖峭壁喊痛
那些崖壁上生长出来的藤蔓
以及一些绳索，在手中、在脚下
成为全村人一生的路程
脱贫从路开始
而今那一条恐怖之路，架了钢梯
二千五百五十六级靠人力搬上山
的钢梯，每一步都不寻常
五年的建造。路通路阔
现在，悬崖村已宣布脱贫
连村里的野花都有了开心的笑容
崖边，树上的果子结满
悬崖村的路
在我心中开始平坦、宽阔了起来
2020年12月7日 成都长城书斋
诗人简介
黄世海，笔名海戈，1965年出生重庆，从军36载，军休大校。曾在《人民文学》《解放军文艺》《星星》《诗歌月刊》《诗神》《原乡诗刊》《现代诗周刊》《中诗网》《中华诗魂》等刊物和新媒体平台发表诗作700余首。著有《青春骑手》《潇潇军旅》《云间集》等诗歌、随笔集和军事管理专著20余部。有诗作入选《中国诗歌精选》等多种选集，曾多次获得各种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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