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滋味
我们记忆最精华的部分保存在我们的外在世界，在雨日潮湿的空气里、在幽闭空间的气味里、在刚生起火的壁炉的芬芳里，也就是说，在每一个地方，只要我们的理智视为无用而加以摒弃的事物又重新被发现的话。那是过去岁月最后的保留地，是它的精粹，在我们的眼泪流干以后，又让我们重新潸然泪下。
——普鲁斯特 《追忆似水年华》
夏天的滋味
▷菩提之恶花
天空多云，辗转阴晴不定，一场暴雨后，雨肥梅子，街边菜市便皆是瞧着发酸发紫的梅子了。闷热使欲望横流，被雨水洗过的女贞，饱满欲滴的绿，无花果藏在枝桠，阳光赤裸裸地涂满脸颊。水塘里的莲，瑰红的心事，邻人屋檐下的兰花，正摇摇欲坠。这个季节棉麻衣衫最舒服，白日或黑夜，晃晃悠悠地吹着夏日的风。
很早就入了法国籍的越南人陈英雄，少年时机缘巧合迷上了电影，从此恋恋不舍这光与影的斑驳，幸而是在法国，得以进入路易·卢米埃尔学院学习。电影是个奇妙魔镜，一群有艺术感觉的人花团锦簇，各种梦想上天入地水乳交融，最后落在实处印在胶片上，成了我们熟悉的电影。
陈英雄成名的越南三部曲首篇《青木瓜之味》是其长片故事处女作，接着是窥探阔别多年越南社会的《三轮车夫》，到了《夏天的滋味》，东方式叙述风格渐趋娴熟，漫不经心，悠长着生命的眷顾。
《夏天的滋味》画面唯美，在舒缓悠扬的叙述里，人物的苍白是免不掉的，这是陈英雄的记忆。慵懒的夏天，当地来的太早，不南不北的结果就是没有春天，炎热首当其冲的眷顾，暧昧还在酝酿，所以这个季节窝在家里，男人打个赤膊喝罐冰啤感觉甚爽。
素对越南没有任何印象，陈英雄的三部曲若是漫不经心地看看，倒像旅游观光片。景色的散淡呈现，类似江南小景，清雅别致，温柔却又潮湿缱绻的气息，若不是梅雨时节闷热，海上正酣，以为不过是周遭的景致。
陈英雄几乎从一开始就是个唯美主义者，夏日细雨中的法式情调，嫩的掐出水的越南妹子，夹杂着三姐妹意乱不已的爱情，这不是杜拉斯怀旧的颜色，是青木瓜的翠绿，黯然幽光闪烁，朝着莫名的方向。
周末午后迷醉，听着昏昏入睡的越南语和音乐，不知是什么涌动如潮？人间烟火总有波澜不惊的安宁，每天重复不变的油盐酱醋，吃喝拉撒，不值一提的琐碎和纷纷扰扰的欲望，内心发酵着，静静垂下的日光，也无可奈何地按部就班。
“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能爱到不厌倦，图的无非是她的亲热，热闹；而那个女人呢，从男人那里是得不到持久的温度的，落的往往只是个‘渐渐冷却去’的下场。”
坐在俗世的琐碎里，仰望星空。越南的夏日大概也是如此，诸多情愫，欲语还休，引而不发，挥之不去的那点儿秘密。或许某个夏日，汗湿的倦怠，闷热的万籁俱寂，青草停止了晃动，虫子也没有低鸣，天边渐起的乌云，纷纷落落，砸下满地潮湿的尘埃，恣意之后终归渐渐平淡，雨后微风和浅吟轻唱般的清凉抚慰，不觉一声叹息。
“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电影结束，暮然传来邻人老式胶片梅先生的唱腔，分明溜走了岁月，随着风起，炎热才刚刚开始。
【油画：蒂莫西伊斯顿（英国）】
- The End -
【菩提之恶花】
一个文艺大叔的个人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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