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襄《谢赐御书诗》《万安桥记》,因时因事而变,风格不一,真书家本领

“苏黄米蔡”宋四家,蔡所指蔡襄,人多有争议,以为当指蔡京,因蔡京品性名声不好才易之以蔡襄。但于蔡襄的书艺没有怀疑的。

就个人而言,我倒觉得蔡襄是真书家。这也不必跟蔡京争高下,仅看他作品风格的多样,就知其不仅以个人好恶书写作品。换句话说,脑子里存着不同的艺术处理方式,可以应对不同需求。

看他两幅楷书作品,一个《谢赐御书诗》,一个《万安桥记》,见图。对于不熟悉其作品留传的,这两幅作品放一起,恐怕不会想到是一人所为。

先看《谢赐御书诗》,墨色滋润沉稳,可见行笔稳健持重,结体疏朗,故是线条轻细而至,但坚劲挺拔。前人评此书学欧阳率更《化度寺》及徐季海《三藏和尚碑》,但要明确的,是学而不似。怎么说呢,你可以看出用笔结体诸法,源出于前人,但却是其自家风貌。此有源之水,有根之木。古人强调书法无一笔无来处正在于此。这是高境界,学而化用。米芾的“集古字”,学谁是谁,没自己面貌,至今也多常见。十年八年学颜学柳,挥笔落墨,即颜即柳。硬是进得去出不来,还怪自己功夫未到。不知这未到的功夫不在手上而是在心上。

总体感觉方正有力,又含藏内敛,蓄足了势而不发。其实这是一般概念上的古人审美追求的体现,调和两极,一柔一刚,刚柔并济,端正中和。而此时此地,答谢仁宗皇帝御赐书,以此等面貌呈现可说是很恰当的。还保持了自己的品格,终不似一般仿着领导字迹,谄媚取巧的。

再看《万安桥记》,可说是雄浑大气,为建桥所写碑记,气势与三百六十丈大石桥气势相当。配得上、压得住。明代王世贞评“万安天下第一桥,君谟此书雄伟遒丽,当与桥争胜。结法全从颜平原来,惟笔法用虞永兴耳”。其实他忘说了这章法也是鲁公善为,但比之鲁公尚觉舒缓些,也少了一点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象。不过大桥就是大桥,有气势就够了,若气势冲天,惊住人们不敢逾越,岂不糟了。蔡襄如此运用就恰到好处。

拿这两个楷书作品做比较,易见其差别,知书家用心。实则蔡襄行草书迹不少,细审,每帖味道都异,各有其趣。你看苏黄,既有变化,终能辨出他的模样,认得是“苏书”、“黄书”,蔡襄书迹,能认得他的笔迹来路,但要看出是哪个蔡襄不易也。这很好理解,即便常人遇不同人、对不同事,应以不同言语声调、流露不同情感。有词叫“判若两人”,生活中不少见。但不是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那种,是情势变化,自然流露的正常心态。

六十了在家一板一眼,来到摇滚演出现场,唤起年轻时的活力,随着强烈节奏摇头晃脑。让人觉得这是我认识的那老头吗。当然那声大点儿就心跳加快的不算啊。

一个书家、画家,强调个人风格是没问题的,但为自己风格所困,表现内容就狭窄。若“以不变应万变”就会闹笑话。某大师画神仙用他创造的线条形式,非常好。画个乞丐还用这线条形式,那这就不是乞丐了,或者王者气的“丐帮帮主”了。其实这也跟有些演员知名度高,但戏路窄一个道理。

蔡襄学的就很广泛,而且是活学活用。众体兼备,按演员来说就是“演技派”,可以胜任多种角色。他也真是运用所学,适应内在的和外在的所需,这当是书家的本领。而那种用苦心学了,真也熔铸百家自成一体了,再而后“一招鲜,吃遍天,一吃吃了几十年”,人家不乏味,自己也要倒胃口了。这现象也不仅仅存在于书画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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