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新视野》ll【小说前沿·辛立华作品】ll总第162期
本期制作：孟新龙
白狐为我牵姻缘
文/辛立华（北京）
大学毕业，把几十份个人资料往各聘人单位一发，背上食品，带上微型摄像机，进山了。
我自幼喜欢听《聊斋志异》里的故事，尤其酷爱有关狐仙的故事。等我长到对女性产生渴望的年龄时，对狐狸能变成美女的传说也就更加地神往，时常幻想着哪一天自己能够实现与狐仙结缘的美梦。早就听说大山深处近年常有狐狸出没，我便说服了父母，趁着等候受聘通知的空隙进山野游10天。
爬过一座山头又一座山头，翻过一道山梁又一道山梁，仍是没有见到狐狸的身影。此时，夕阳的余晖已经染透了整个山头。迎着逆光望去，眼前的树木、山草等等一切都是那么地透明，加上两旁一丛丛开得正旺的映山红和跳来跳去的松鼠，还有那飞来飞去的小鸟，我顿时感到一下子走进了童话般的世界，一身的疲劳即刻一扫而光。当时我就想，要是此时有一条狐狸变成的美女走到我的身边，我愿与这狐仙永远定格于此时此景。就在这时，我隐隐地听到了一阵“嘤嘤”的声音，像是婴儿在哭。一阵紧张过后，我顺着声音小心翼翼地找了下去。当我来到一处草丛前时，眼前的一幕让我真的不敢相信：一只白色的狐狸趴在草丛中，正一脸求助地望着我。这是一只十分漂亮的白色狐狸，从那一双迷人的丹凤眼上看，我断定它是雌性。那一身洁白蓬松的毛，犹如一位漂亮姑娘身上的连衣裙。我想把摄像机对准它，可又怕惊跑它，只好就这么痴痴地望着它。望着望着，我便恍惚地走进了蒲松龄老先生的神话中……白狐又一阵轻轻的“嘤嘤”声把我从神话中拉了回来。我这才看见，白狐的一条前腿在流血，看样子伤得不轻。
我赶紧从背包里拿出了备用的创伤药和纱布，小心翼翼给白狐上药包扎。白狐就像一位温柔的少女，老老实实地让我上药包扎，一双迷人的丹凤眼充满了柔情地看着我，让我感到无限的幸福。包扎完毕，我问“白狐你的家在哪儿，我可以送你回家”。白狐转过头冲着西边点了点头，表情充满了感激。我轻轻地抱起了白狐，犹如抱着一位熟睡的少女，慢慢地向白狐点头的方向走了去。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我抱着白狐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走着。走着走着，我猛地感到脚下一空就滑了下去，脑袋“咚”地一声撞在了什么上，一阵疼痛，我便昏迷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床上，此时，时间已接近午夜。我只是头部被磕了一个小包，此时也不怎么疼了。望着屋内的装饰和气味，我清楚这是女孩子住的地方。我赶紧坐了起来，正要下地，一位姑娘掀帘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大碗煮熟的饺子，温柔地命令我别动，并顺手把饺子放在了我的面前，说一声“吃吧”，转身又走了出去。
姑娘长得太漂亮了，酷似那部以聊斋为题材的电影中的女演员——我梦中的情人。尤其是她那一身洁白的连衣裙，更让我浮想联翩……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起来了，说实话，这一宿我基本没睡。走出屋子我才发现，这是两间东房，院子里还有三间北房。院子周围，是高高的大山。我正想走出院子去转转，那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走进了院子。
姑娘把我请进了她的屋子，通过相互自我介绍，我知道了它叫小薇，去年毕业于省城的一所大学。毕业后离开了省城的父母，来到了这深山里的爷爷身边，一边照顾爷爷，一边跟爷爷在山坡上打理散养的柴鸡场。当她知道了我的情况后毫不掩饰地说：“还找哪门子工作啊？城里人满为患、竞争激烈、尔虞我诈，空气中充满了雾霾，哪一点也没有爷爷这里好啊。你说呢？”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里多了某种的期望。
我读懂了这种目光，就不假思索地连连点了几下头，说：“是，是。”脸就有些发热，便赶紧话题一转问她我是怎么到这里的。
小薇诡诈地一笑，说：“是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我猛地明白，便兴奋地说，“准是那只白色的狐狸。可是，它怎么会……”
小薇爽朗地一笑打断了我的话，说：“好了，走，你还是先跟我到爷爷的鸡场看看吧。”就率先走出了屋子，我赶紧拿起摄像机跟了出去。
出了小薇家的街门，绕开高高的影壁墙，我眼前豁然一亮。哇，真是美极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从村中潺潺流过，溪水清澈得可见水底各种颜色的卵形石头，一些小鱼就在石头之间游来游去。小溪岸边的树木并不多，但都很粗，东一棵西一棵地看上去反倒更富有诗意。溪水两旁是各家各户的房子，一家一户都不挨着，高高低低、远远近近地错落着，很是入画。我举起摄像机一个劲儿地拍摄。我几次想把小薇摄入画面儿，都被她婉言谢绝，每次都说还没到给她拍摄的时候。这句话我似懂非懂。
我跟着小薇爬上了村后的半山腰上，来到了她爷爷的散养鸡场。三间石砌的屋子前，一位健壮的老人正在编筐。老人身边，趴着一只白色的狐狸。那狐狸见到我赶紧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我面前，老相识般地用充满了柔情的丹凤眼看着我。我一眼认出，它就是昨晚被我抱回来的那只狐狸，它的一条前腿缠着纱布。我蹲下轻轻地抚了两下白狐的头，而后对老人说：“爷爷，您好啊。”
“好，好。”老人停住了编筐，上上下下看了我几眼，点了点头，说，“不错，不错。”接着又问我，“小伙子，脑袋还疼不疼啦？”
我说：“谢谢爷爷关心，不疼了。”
“那就好。”老人接着对小薇说，“带小伙子转转吧。回来的时候，抓两只歇窝儿的鸡，炖上。”
小薇高声地应道，带着我去了散养的鸡场。
鸡场就在石屋的后面，硕大的一片山坡，成群的鸡在山坡上悠闲地啄食、玩耍着。小薇告诉我，鸡场的面积足有一平方公里，散养着上万只柴鸡。鸡场四周，都用高高的铁丝网围着，鸡飞不出去，黄鼠狼一类的野兽进不来。我指着远处几个正忙着的姑娘问小薇是不是她雇用的员工。小薇笑了，说：“什么员工啊？那都是我村里的姐妹，入股的。”
小薇边对我讲着，边就慢慢地来到了那几个姑娘面前，还没等我对她们说什么，她们却异口同声地冲我喊道：“白马王子，白马王子。”而后就一齐笑了起来。
我的脸即刻就红了，可心里却甜滋滋的。
小薇的脸更红，抓起一把碎土块就扔向了那几个姑娘，惹得那几个姑娘笑得更欢了。一个胖姑娘还对我和小薇做了一个十分暧昧的动作。
吃午饭的时候，当小薇把我的情况说给了那几个姑娘后，胖姑娘即刻一本正经地问我，愿不愿意我留下来同她们一起养鸡，还说小薇是白雪公主，我就是白马王子。
说实话，从看到小薇的第一眼，我就被她给迷住了。可是，真要是让我放弃都市的生活远离父母来这深山老峪与她厮守一生，我还真的没有这个勇气，起码此时没有这个勇气。于是我只好回答得支支吾吾含糊其辞。
性急的胖姑娘刚要对我说什么，被小薇拦住了，说：“你们就别难为人家了，人各有志嘛。再说了，人家愿意在我们这儿待上十天八天的，就很不容易了。行了，快吃饭吧。”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就到了我跟父母约定的回家时间。在这10天的时间里，我与小薇的感情不断加深，在我就要离开她的时候，我果断地向她承诺，两个星期后，我一定回来。小薇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问我是顺原路返回呢，还是到村口乘长途汽车绕道回家。我选择了顺原路而回，并说到时候我还顺原路而来。
小薇把我送到了一棵山核桃树下站住了，说就送我到此为止，让我一路小心。我想拥抱小薇，却被她一把推开，并说我还没有这个资格。我没有再坚持，挥手与小薇告别。
两个星期后，我终于说服了父母和亲朋好友，辞退了几家单位的聘用，满心欢喜地爬上了小薇家方向的大山。当我远远地看到那棵山核桃树时，我一眼就看到了山核桃树下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小薇。而那只白色的狐狸，已经快速跑到了我的面前。我蹲了下来，亲吻了一下白狐的脸，一起向小薇走了去。
来到小薇面前，小薇猛地张开双臂就扑进了我的怀里。
那只白色的狐狸，已经跑出了老远。
作者简介：辛立华，首都师范大学美术专业毕业，北京作家协会会员，在《北京文学》《小说林》《黄河》《延河》《雨花》《青春》《太湖》《安徽文学》《厦门文学》《鸭绿江》等刊物发表中、短篇小说200余万字。出版长篇小说4部、作品集4部。2012年退休于北京市昌平区文化馆，现为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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