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银】​金 蛋

文\张明银

金  蛋

金蛋现在已经60岁了,灰白的头发,黑的发绿的脸庞,呆滞浑浊的目光,和着那身经常穿着的发了霉的衣服,从外表看像一颗生了锈的铜蛋。

金蛋出生在1961年,为什么叫“金蛋”呢,因为那时在我们那一带特别受宠的男孩起名时都起个如“憨蛋”、“傻蛋”类的名字。金蛋的父母在村里可不是一般的村民,他父亲是村里的一把手——支部书记兼大队长,母亲的地位更是非常的高,人们常形容权大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在村里却是一万零一人之上——支书也得听她的。因此给他起的名字也特别地珍贵,他又是独子,享受到的待遇也是得天独厚独一无二的。
在那个贫穷的年代,他家的条件也要高出村里人一大截的,村上的房屋都是土坷垃围的,他家的房子是半墙砖,显得十分突兀。
我自幼见到的第一台电话是在他家里,第一支步枪也是在他家里,全村人都精瘦精瘦的,第一个胖女人就是他妈。在我们年龄差不多的孩子们都没吃过“烧鸡”的时候,他却常常拿着烧鸡骨头喂狗。
金蛋幼年时真像电影里的“ 皇太子”,出门时前呼后拥,还有打伞的。一帮小伙伴围着他转,他吃够了的零食也分给他们吃,很有“人缘”。
文化大革命时,他爸爸也戴着高帽子游过街,也被批斗过,但因是老革命,土改时就是村干部,走了个过场也就算完事了。后来“三结合”时,又进了大队革委会班子。他家的地位还是较高的,他的待遇也没降低多少,照样娇生惯养着,虽然读了高中,那都是推荐的,学的知识并不多。到了订婚年龄,因为家庭富裕,也是很多说媒的,他的父母不亏是“身经百战”过来的人,给了他选了个吃苦能干的媳妇。他的命也很好,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姑娘。
父母年老多病去世后,他本应是“顶梁柱”,却顶不住或者根本就不顶,这样一切的活计就落到他妻子身上,养活孩子、种地、挣钱都是妻子及孩子们干。他有时也去打点零工,但挣了钱都是自己花。后来家底越来越薄,孩子们到了订婚的年龄都是自己想办法。老大到吉林省落户找了媳妇不回来了,老二带着妻子到广州打工远远地离开了家,老伴因生他的气躲到女儿家照看孩子去了。
这几年,金蛋还是游手好闲,但是腰包里缺钱,不敢挥霍了,白天到集市上卖几本收破烂得来的书,挣点零花钱,勉强维持吃喝;到夜里憋闷时常常高声吼唱着“爹娘”归来吧!回来吧!
爹娘是无法回来了。倘若他爹娘真的回来了,对他一定是好事么?
前天下午,我在上班的路上又遇到了金蛋,他的头刮得像电灯泡一样的亮,满面春风,开着电动三轮车,车上拉着满满的收来的废品,嘴里还哼着“在希望的田野上”,显得特别兴奋。
原来老二夫妻在广州办了一个废品收购站忙不过来,来接他帮助看孩子及做饭。但愿金蛋能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有一个幸福的晚年。

作者简介:张明银,男,河南省台前县人民医院主治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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