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海拾贝】容子 | 蒸气机车 译自：NHK广播《今日日本》节目
总第1406期
图｜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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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介绍一下由于国铁的现代化，正默默地将要消失的蒸气机车。
一位蒸气机车爱好者这样感叹：蒸气机车真是生机勃勃啊！它呼呼地喘着气，接着就奋力奔跑起来，使人感到它不仅有生命力，还有魅力。
过去一个世纪，曾作为日本国营铁路的主角，跑遍了整个日本的蒸气机车，最近十多年来，在国铁采取消除煤烟公害的无烟化政策、以及从低效率蒸气机向内燃机和电气化发展的动力近代化潮流的冲击下，逐渐被内燃机车和电气机车取代了它。今年（注：1975年）3月10日起，采用时速200公里的新干线，用不了7个小时就能把东京和九州的博多（大约1200公里的路程）连接起来。随着国铁的近代化，蒸气机车（也称SL）已从主要干线被排斥到地方支线了。而且，好容易在地方保住了命脉的SL，最迟到明年3月为止，也将从日本国铁中全部消失它的形影。另一方面，吐着浓烟奔跑着的旧式机车却吸引着现代的年轻人。惋惜SL将要消失的人，确实还不少。因此，为了探寻在本州早已无影无踪的SL，我们决定去趟日本的北部大岛——北海道。
这儿是靠近北海道的岩见泽车站。岩见泽机务段就在岩见泽车站内。岩见泽机务段以“SL机务段”的别称而众所周知，是日本目前拥有SL最多的机务段。这个机务段现有的36辆SL，都是过去奔波在日本全国，而现在为了做出最后的贡献被运到这个最北方的“老兵”。
瞧，它们其中的一辆，离开了机务段，正徐徐驶向车站内，要去和停在月台上的下午四点发车的列车挂钩。眼前的这辆机车，是客车专用的C57型SL，它已工作了三十多年啦。牵引客车的SL在日本只限于连接岩见泽车站和北海道南端的室兰车站的最后一条干线——室兰干线，而且使用期到今年秋天为止。以后，SL只能作为牵引货车或调度机车使用。我们赶忙登上了这辆SL牵引的客车。
月台上的大钟刚指向下午四点，欢快的气笛拉响了。列车发出了强有力的巨大响声，准时离开了月台。载着我们的列车是由四节车厢组成的普通列车，从起点站岩见泽到终点站室兰，130公里路程，以四个小时的行速不慌不忙地行驶着。列车穿过了市区，吐出滚滚黑烟，徐徐地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儿，车窗外已是一片原野的雪景了。车厢内几乎坐满了旅客。这真是典型的支线列车，乘客有住校外的高等学校学生，也有到城市去买东西的旅客，尽是一些当地人。在这样的人群中，掺杂着一些背着大旅行包、带着照相机的年轻人。他们被称作“蒸气机车爱好者”，为了寻找SL不远万里从本州来到北海道，为了记载下SL最后的雄姿，正在进行摄影旅游。SL牵引的支线列车载着各式各样的人们，在沿线的小车站一一停车，旅客上上下下地更换着。不久，列车驶进了隧道，使我们感到愉悦的辽阔雪景被暂时隔离了。
本文译者1997年5月于北海道高山滑雪场
蒸气机车的历史，的确就是日本铁路的历史。1872年（明治五年），由东京新桥至横滨之间的约30公里的铁路在日本首次通车，蒸气机车第一次出现在日本。那时的蒸气机车是从英国进口的。后来，进行了技术开发，优质国产蒸气机车一个接一个地诞生了。以后的一世纪里，SL在铁路上扮演着重要角色，被用于整个日本。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日本遭到美军空袭，在这种情况下，SL仍然四处奔驶，保住了日本的大动脉。而且，战后不久的1946年，SL的数字几乎达到6000辆。此后，到1953年，是日本SL的全盛期。SL在战后荒芜的日本列岛不停歇地奔跑，成为担负日本经济复兴的主要支柱。但是，曾经辉煌于史册的SL也面临着重大转折点。这是因为沿线人民反对煤烟的情绪高涨，纷纷要求铁路动力近代化。1958年，日本确定了铁路干线电气化，地方支线采用内燃机车的大方针。这种形势下，SL必然面临不久将被完全废除的命运。
列车钻出了隧道，SL在白雪皑皑的原野上带着一道长长的黑烟，奋力地奔跑着。原来，这辆C57型SL有着悠久的历史，它问世于1938年（昭和十三年）。当年汇集了铁路技术精英制造出的这辆SL，以它潇洒的雄姿和最高时速100公里的神速而赫赫有名。最初它被专用于主干线特快列车，初出茅庐，登上了历史舞台。有时它运载着内心充满着希望的新婚夫妇；有时它运载着败阵回国的将士，面对故乡的山河消散着战争创伤的心灵；还有的时候，它运载着休学旅行的学生……总之，它载着社会的缩影和人们的生活，在整个日本奔驶着。可是，这样的回忆，在今天来说，都是过去的事啦。曾有200辆C57型SL，可今天，它们的许多伙伴都成了废铁，仅剩下屈指可数的十几辆还在北海道继续服役。
本文译者1997年5月于北海道山区
“哧——，”随着蒸气的排气声，巨大的车轮停止了转动。在这个车站停车10分钟，这之间，要给SL补充一些水。驾驶台上穿着蓝色工作服、紧系帽带的火车司机，是一直驾驶SL已有35年的老手。他这样对我说：“冬天在刺骨的寒风中、夏天在炎热的酷暑里驾驶机车，为了恢复大量出汗而消耗的体力，一边舔着盐，一边工作。尽管如此，我仍然很爱SL。SL的驾驶真是人和机器的合作与较量啊！伴随我的生涯一起走过来的SL就要消失了，这是时代的潮流，不可阻挡啊（难道还有什么办法吗？）。今后年轻司机都要接受操作内燃机车和电气机车的训练，我已经上了年纪了，打算和这辆SL一块儿退休。”
说话的功夫，这辆涂着两种鲜明颜色、非常漂亮的牵引特快列车的内燃机车，驶过了旁边的月台。站内的信号灯由红变成了绿，喝足了水，恢复了元气的SL，又出发了。窗外已是一片漆黑，乘客基本上都换过了。一天仅有几趟的支线列车，对当地的人们来说，仍是唯一宝贵的运输工具。
离开起点站，经过4个小时的跋涉，晚上8点钟，街市的灯光映入了车窗。在30个车站停过车的列车，终于到达了终点站室兰。旅客们下车后快步走向车站出口，北风刮起的雪花落满了他们的肩头。
不一会儿，月台上，旅客都走光了，蒸气机车脱下连接客车的挂钩，驶向机务段。它将利用牵引明天第一班列车之前的这点短暂时光，去恢复一天的疲劳。汽笛高鸣，蒸气机车消失在黑夜之中。
我们还能看到这样情景的日子已不太多了。望着蒸气机车的背影，我不禁自语：长年累月，你是如此辛苦！祝愿你明天精力充沛。
容子，现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上海市外事翻译工作者协会会员。于1985年在《特区文学》发表日本中篇小说译文《破产制造者》等；1991年合著出版《中外文艺家及名作辞典》；2014年出版散文集《走出国门》（海外篇）、《守望家园》（国内篇）；2019年10月出版散文集《故乡在何方》。在多个报刊和新媒体上发表过散文、随笔、纪实文、短篇译文等。
【译海拾贝】容子 | 北国山乡的妇女 译自：NHK广播《日本民俗纪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