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尔斯泰书信日记选读｜对人们，对孩子们的爱，给我带来了一生中最光明的时期

托尔斯泰书信日记选读

我的工作很有进展，但在入冬以前，十二月左右，未必出得来。正如一个写生画家需要光线以作最后的润色，我也需要一个内心的光线。而在秋天我总感到这种光线不够。1873.9.23用完全朴素明了的语言是写不出任何坏东西的。一切不道德的东西便会显得极不象样而立即被抛掉。一切宗派的，新教的也好，鞭笞派的也好，如果文字让人看不懂，便会显得虚伪。一向充斥人民杂志的种种伪说教和并不严肃、多半是虚伪的科普文章，如果不用华丽辞藻，而用易懂的语言去写，就会显得非常愚蠢而贫乏，人们同样会抛开。1875.2.10我想，截断脐带，对一方面的生活冷淡，只标志着有另一条期待输送来更营养的液汁。我想，不论您还是我，都不会愿意跟我们在二十五年前或二十年前所羡慕的那些人互换位置。1875.8.25在生活中，谎言是污秽的，但它不会消灭生活，只能给生活抹上一层污物，下面毕竟是还是生活的真实，因为总有某些东西为某些人所希望，某些东西令某些人痛苦或欢乐，但在艺术中，谎言能消灭事物之间的一切联系，全部散成粉末。1877.1.25上帝不会问您是否克尽帝王的责任，而是问您是否克尽做人的责任。您的处境是可怕的，但基督的教训之所以需要，恰恰是为了在人们遇到可怕的诱惑时，指导我们的行动。您的命运里运道了一种最可怕的诱惑。不论这诱惑多么可怕，基督的教训都能够打破它。您四周的诱惑之网，在执行上帝意旨的人们面前，会烟消云散。我知道，我们所生存的世界距离基督的教训所表达的那些上帝的真理有多远，距离我们心中的真理有多远；然而真理总归是真理，它活在我们心中，使我们感到欣喜，希望接近它。请您以德报怨吧！不要对抗恶！宽恕一切人！应该这样，只能这样，这是上帝的旨意。至于人们是否有足够的力量做到这一点，那是另一回事。只应该抱有这一个愿望，只应该对此孜孜以求，只有这才是好事。要知道，凡违背这一条的念头，都是对人的诱惑，一切违背这一条的念头都是毫无根据的，站不住脚的，而且是龌龊的。为了一国民众的利益已经试行过压迫、流放、绞杀；为了同样的民众利益还试行过赋予自由，结果却是一样。那么为什么不能为了上帝而试一试实行上帝的旨意，既不必想国家，也不必想民众的利益。为了上帝，为了执行上帝的诫命，就不会有恶。新疗法的另一个长处，也是不容怀疑的长处，在于前两种疗法本身就不好。第一重是实行暴力、绞刑（不论看起来是多么合理，人人都知道这是恶），第二种疗法是不很正当的放纵自由。政府一只手给了这种自由，另一只手又加以遏制。实行这良种办法，不管对国家看起来如何有利，而对实行者本人来说，却不是一件好事。新的办法不仅适用于人的灵魂，而且会给人的灵魂带来极大的喜悦和幸福。宽恕和以德报怨本身就是善。镇压犯罪和自由放任是两条行之无效的道路。还有一条新路，则是皇帝作为一个人去执行上帝的旨意的基督徒之路。他们讲起革命党，好象是在说强盗、聚集起来犯罪的匪帮，等到把他们全数抓光，他们也就销声匿迹了。事实并非如此，重要的不是数量，不在乎消灭或流放他们多少人；重要的是消灭他们的基础，建立一种新的基础。革命是些什么人呢？他们敌视现存秩序，认为它是不好的，想要为将来较好的秩序建立基础。用杀头消灭他们的办法是无法同他们斗争的。他们的数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思想。同他们要在精神上斗争。他们的理想是普遍富裕、平等、自由。为了同他们斗争，要有一种能对抗他们的理想的理想，这理想应包括他们的理想并且高出于他们的理想。法国人、英国人、德国人现在正同他们作斗争，但同样没有效果。只有一种理想可以同他们想抗衡。他们也是从这一理想出发的，却不理解它，而且亵渎它。这个理想包容了他们的理想，那就是爱人、宽恕人、以德报怨的理想。只有由皇上说出并实行基督的宽恕和爱，只有您踏上的以基督精神治国的道路，才能消除正在腐蚀俄国的恶。任何革命斗争，在实行基督的律法的皇帝面前，都将像蜡遇到火一样熔化消失。1881.3.8-15，致亚历山大三世皇帝我很同情你的兄弟。我根据您的描述，完完全全地理解他，可以说特别理解，因为像他这会总类型的人我很熟悉。我的已经谢世的哥哥当中就有一位像他，……才智不高，爱动感情，还生就一颗圣洁之心。这些因素扭成解不开的死结，致使一生都被毁掉。对此真是束手无策，正如对别人的事无可奈何一样。能做到的只有一点，就是对这种人不做亏心事。我现在十分平静，但常为周围的人那么洋洋得意、自信而疯狂感到悲哀。我常常不明白，为什么让我这样清楚地看到他们的疯狂，而他们却完全不明了自己的疯狂和自己的错误。于是我们便互相对立，互不理解，大惊小怪地互相谴责。只不过他们一方难以数计，我却是孤身一人。他们似乎很愉快，而我却觉得悲哀。1882.12.7在我看来，任何文字著述（也包括文学创作）都包含三个因素：（一）是谁，是什么人在讲话？（二）他讲得怎么样，是好还是坏？（三）他讲的是不是他心里想的，又是否完全是他想到的和感受到的。我认为，上述三个因素的不同组合，决定着人类思维产品的面貌。屠格涅夫是一个极好的人（不很深刻，非常柔弱，但却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他能很好地说出他想到的和感受到的东西。……他生活，他探索，并且在自己作品中写出了他寻求到的一切。他不把才华（描写的技巧）用来掩饰自己的心灵，……而是用它来袒露整个心灵。……这一信仰（信仰善）……以《堂吉诃德》表现得最为鲜明精彩。在这里，形式荒诞奇特，使他不至于因为充当善的宣扬者的角色而发窘。1884.1.10度过了美好的一天。现在是晚上六时。昨天我坐着雪橇，在松软的半尺厚的深雪（夜里下了雪）上滑行，一种寂静而柔和的感觉包围着我，头顶上是迷人的冬天的星空，陪伴我的是可爱的米沙，我体验到一种近乎狂喜的感情，尤其是因为我刚刚在火车车厢里遇到一个抽烟的戴手镯的女地主、一个大谈该惩治谁的肥胖医生、一个穿着破烂缎子大衣木然躺在长凳上的喝醉了的农妇、一位提箱里带一瓶酒的先生、一个戴夹鼻镜的大学生，还有看见我穿的是短羊皮袄就推我后背的列车员。经过了所有这些以后，我面对的是俄里翁（猎户星座）、禁伐林上空的西里乌斯（天狼星）、厚厚的无声的雪、驯良的马、善良的米沙、纯净的空气、仁慈的上帝。1884.12.8 致托尔斯泰娅我和乌鲁索夫两人久久地坐在岸边一块岩石下。四周幽静、舒坦、肃穆，全都是浑然天成，我不由得回忆起莫斯科，回忆起你的种种忧烦和日常琐事，回忆起莫斯科人的活动和娱乐。人们竟能如此扼杀自己的生命，真难以置信。明天再谈。拥抱你，吻孩子们。1885.3.15.致托尔斯泰娅看来你很焦躁，这使我很不安，为你难过。真想帮帮你，不过你自己也知道我做不到，这话也绝非托词。所有使你焦虑不安的事情，或至少是其中大部分，比如孩子的教育、他们的成绩、钱财以至帐目的事，这些在我看来都是不必要的、多余的。求你不要感到失望，也不要老想责备我。你是知道的，这并不是由于我滑头、懒惰，想摆脱繁重的劳务，而是另有原因，而且我看是不坏的原因。正是因此，在这方面尽管我想试试有所改进，内心深处却不愿意改。如果像你有时说的那样，你认为我在走极端，那么，只要你深入看看我的动机，定会发现，在我的出发点中是不可能有极端想法的。因为，假如认为一个人走在正路上还应该在某个地方停下来，倒不如根本不起步的好。距离目标越近，停下来的可能性越小，越要加快速度奔跑。无论是对个人的生活还是对家庭生活，我都抱着这样的态度，并不是出于一时的人性。我对生活持有的这种看法，是历尽忧患才得来的。我不仅不掩饰为什么我对生活恰恰持有这种看法，而且还要尽我所能在写作中表述出来。我写这些只是为了使你不致对我怀有恶感，我怕你心里藏着恶感。……我在莫斯科的家里可以说几乎于事无补，那里的生活方式使我无所作为，我讨厌那里的生活，原因仍然在于我对生活所抱的态度，这态度我是改变不了的，我在那里也不能提高工作效率。……我留下来是因为在此地我感觉好些。在莫斯科我是个多余的人。至于留多久，你知道我是没有什么计划的。只要活得好，能工作，我就要活着。1885.10.17致托尔斯泰娅一切恶皆非起因于富人剥夺了穷人。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富有的、中等的、贫穷的人，都像野兽一样活着，人人为自己，人人攻击他人。苦难和穷困即由此而来。拯救的唯一良策是在自己和他人的生活中贯注一些新东西，即尊敬一切人，爱一切人，关心他人，尽可能克制自己以及个人的利己的快乐。我本想就这个问题同你谈下去，可不知怎地总觉得你读到我这些话时会说出些尖刻的话，不由得就此停笔。1886.5.4.致托尔斯泰娅我已经很久没有从任何其他作品中这样明确地看到，一个人尚未在善恶之间划清界限以前是不可能写作的。纵然才华四溢，写出的都不是艺术品。作为艺术工作者，作家，除了外在的才华，还必须具备两点：首先，要能洞察什么是应该存在的；其次，对应该存在的事物要坚信不移，把这些事物描绘成犹如他们确实存在，自己就生活在其中一样。……大部分平庸的作品属于第二类，多数所谓的艺术作品属于第一类。人们觉得不应该描写现实，于是便去描绘往事，或写的不是应有的事物，而是他们或他们的小圈子所喜闻乐见的东西。1887.3.1只有一点是有害的，即为了议论而写，不是为了抒发充满一个人整个身心的那种感情而写。……依我看，写伤风败俗的淫秽东西，和以冷漠的态度写有教益内容的作品（作者对自己所写的教诲连自己也不相信，并不渴望把自己受益的东西传授给他人），这两者都是有害无益的。1887.4.21不要编造诗句，而要用诗句去表现充满你全身心的感情，寻找富有诗意的形式表达这种感情。请不要生我的气。对我来说，创造富有诗意的诗是至关重要的事。所以我总是抱着真诚和严肃的态度来谈论诗作。1887 -1888悲观主义，特别是叔本华的悲观主义，我总觉得不仅是诡辩，而且是愚蠢，甚至是一极端的愚蠢。悲观主义者阐发自己对世界的看法，并对那些在生活中自我感觉良好的人宣扬自己的学说，好比一个人出现在彬彬有礼的社交界却举止失当不通人情，声言自己感到乏味，使别人扫兴，只不过想以此证明，他所处的社交界与他不相称。我时刻想对悲观主义者说：“如果世界不合你的心意，不要显露你的不满，你可以走开，不要妨碍别人。”1889.2.22只有当您感觉到心中有了您一目了然但尚未被人们理解的崭新的重大内容，而且要表达这一内容的愿望又使您不得安宁的时候，您才能提笔写作。为了最大限度明确地表达这一内容，作者将运用所有可用的手段，摆脱任何有碍于准确表达这一内容的一切束缚，……我认为，作家需要的只是对所写的东西态度认真严肃、清真意切。1890.6.30（你的这篇小说）主要有两个缺点。主人公枯燥乏味，令人讨厌，而作者却对他抱着同情的态度。另外，大学生的谈话令人反感，他的说教很不自然。主人公之所以令人讨厌，因为他是个公子哥儿，并且看不出他努力提高自己是为了什么，似乎就为了自己。正因为如此，他的愤慨是软弱无力的，也就打动不了读者的心。在这两篇小说中你好高鹜远，写的东西太大，超越了你的能力和年龄。……你可以试写涉及面不太广，能吸引人的题材，但要尽量提炼主题，深入挖掘，以便更充分地表达幼儿时代、少年时代你体验过的朴实感情。1890.11.30 致儿子列夫您说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所有的主人公身上描绘的都是自己，想象人们都是这样。就算是吧！结果正是在这些人物身上，不但我们——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同族人，而且连外国人也看清了自己和自己的心灵。越是深入挖掘，发现人们共有的东西就越多，越感到熟悉和亲切。不仅在文学作品中，就是在科学哲学著作中也是如此，不管作者是谁——康德也好，斯宾诺莎也好，无论他们多么想做到客观，我们，包括我，所看到的只是作者的心灵、智慧和性格。1892.9.3您相信吗，我原打算继续写一篇艺术作品，可又感到问心有愧，因为写的人是不存在的，写的事也根本没有过。觉得很不对劲。是文学这种形式已经过时，小说正在过时，还是我活到头了？您是否也有类似的感受？1893.7.10昨天我在《北方导报》上读到波塔片科的中篇小说。真是卑鄙极了。人们简直好坏不分。更糟的是，这些人还以为自己能够分辨，但恰恰把坏的看作是好的，像批论我们的学校那样。可以肯定地说，要是这些人充斥了整个黑暗的社会，他们只会有百害而无一益。充满波塔片科之流的我们整个小说界肯定是有害的。如果他们写了什么道德上无害的东西，那也是无意识的。而评论家则不遗余力地分析，他们中间谁是最优秀的，结果都是最优秀的。波塔片科的这部中篇小说对我来说是最后一击。我早就在想，全部小说，尤其包括所有像左拉、布尔热等人的小说，是些伤天害理、一无是处的东西。现在对我来说，这一点已是毫无疑问的了。1893.10.20您对评论作家应看他的作品而不是看他所做的事这一见解不以为然，我非常理解。我对这种论断也很反感。不过，像我当时跟您谈的一样，只是要做一点说明，正如普希金对此曾精辟地说过，写作就是作家的事业。譬如一个铁匠，一个干活的人喝醉了酒，那我应该考虑到他的工作，不能把他和一个无所事事的酒鬼相提并论。如果说卢梭意志薄弱，把孩子送到育婴堂去，加上他还有其他许多弱点，但是作为作家，他的事业是杰出的，因此不能把他和游手好闲的堕落分子相提并论。至于一个人应该全力以赴地去实现并完成他承诺的事，这是不言而喻的，因为人生的意义就在于此。我甚至要说，如果一个人不竭尽全力去实现他的诺言，那他永远也无法很好地说清应该做的事，也永远感染不了别人。1893.11.3.死期接近总是可怕的。我这是说自己，因为我越来越感觉到这一点。一个人从自己的袋子里把所有的废物拿出来，还以为这些都是人们所需要的。可是突然发现，把深藏在袋子角落里的最重要和最需要的东西忘记了，没有抖出来。破旧的袋子一旦被扔到粪堆上，留在袋子里的那件唯一美好的东西也就白白地丧失了。可千万别以为这是一种虚伪的谦逊。我们这些享有人间荣誉的人最容易犯这样的错误，即深信人们赞扬你的正是上帝所需要的，而上帝所需要的却被遗弃了，霉烂了。因此，所有我们这些老人对此感到害怕。我想你也如此。既然人们在死神面前感到恐惧，那就应该很好地搜寻一下所有的角落。我们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留在那里。1894.5.14关于传播基督教教义，迦玛列曾经说，他们所谋的，所行的，若是出于人，必要败坏；若是出于上帝，你们就不能败坏他们，恐怕你们倒是攻击上帝了。这些话永远是要求政府对待人们的活动抱真正的明智态度的教训。如果某一活动是错误的，它自然会失败。如果某一活动就其内容来说是上帝的事业 ……那么，任何外力既无法加速也不能阻碍这一活动的完成。假如政府允许这些思想不受阻碍地得以传播，这些思想就会缓慢地，从容不迫地传播开来。要是政府像现在所做的那样，去迫害掌握这些思想并把这些思想传播给别人的人，那么这些思想的传播在胆怯、软弱、信念未定的人们当中缩小的程度，将和在坚强、刚毅、信念坚定的人们当中扩大的程度一样。所以，不论政府怎么做，传播真理的过程不会停止，不会放慢，也不会加速。依我看，这就是传播真理的普遍永恒的法则。1896.4.20这次生病期间特别使我感兴趣的是为自传札记写回忆录……令人特别愉快的是童年，使人格外痛苦的是青年时代丑恶生活的疯狂岁月。我想全部说出来。1930.1.11我的日记不能随便给人抄写，因为太见不得人了。但十分有意思，我会告诉您的。在充满卑劣污浊的生活中有对清洁空气的渴望。我一定把这些事告诉您。不是对女人的爱情，而是对人们，对孩子们的爱，给我带来了一生中最光明的时期。特别是在经过了前面一段黑暗之后，这一时期极其美妙。1903.11.27卢梭和《福音书》是我一生中最我产生最大最好影响的两个因素。卢梭永葆青春。就在不久前我有机会重读了他的一些作品。我感受到了我青年时代早期阅读他的作品时有过的那种精神振奋和无限钦佩的心情。1905.3.7从您的来信看，您是赞同中国的国家的和社会制度的改革的。改革就意味着成长、发展、完善，是不能不表示同情的。但是改革只是模仿，把一些形式（在欧洲和美洲的有识之士看来，都还完全站不住脚）输入中国，那是一个最大的和致命的错误。改革必须从一个民族的本质中生长出来，而且应该是一些新的、同其他民族完全不想象的形式。中国常常被人责备为顽固保守，如果把它同基督教世界达到的一些结果相比较，它比基督教世界所处的充满仇恨、刺激和永不停止的斗争的情形要好上千百倍。……我期待着从它那里出现新的生活形式，……愿上帝保佑中国不要走日本的道路。中国人，也正像所有人一样，应该发展自己的精神力量，而不是发展技术上的完善。精神的力量被歪曲了，技术上的完善也只会起破坏作用。……他们必须特别是为他们的农业人口，制定出一些不受政府羁绊的社会生活的新的形式，指定出不是各种的自由，如信仰、言论、代议制等等的自由，而应该是真正的真实的自由，就是除了最高无上的道德法则之外，人们无须乎依赖政府，也无须乎服从任何人而生活的自由。1905.12.4致张庆桐我早就认为，这一形式已经过时。长篇小说不是在一般意义上过时，而是作为重要形式的时代已经过去。如果我有什么话想说，我不会去描写客厅、日落以及诸如此类的事物。是的，这是对己对人都无害的一种消遣。我喜欢这种消遣。以前我把这看作是一种重要的东西。这已成为往事。1906.9.25评论艺术作品需要艺术感觉，这方面的差别极为悬殊。……谈艺术的社会舆论也总是最粗浅、最错误的。过去一直如此，如今当报刊的影响日益增强并把对思想和艺术一窍不通的人联合起来的时候，就更是如此。当前这种情况在文学、音乐、绘画等艺术领域发展到了惊人的地步。……而且在科学、政治、特别是哲学（康德已经无人知晓，人们只知道尼采）等领域，理智的普遍水平会越来越低下。我们生活在其中的文明的衰败，会像埃及、巴比伦、希腊、罗马的文明衰落一样走向总崩溃。心理学家们知道，当一个人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话，天南海北无所不谈，在最短的时间内不假思索，只想急忙地说更多的话，这就是精神病的开始或者已经恶化的明显征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病人确信，他的知识胜过一切人，他可以而且应该把自己的智慧传授给一切人，那么精神病的征兆已是肯定无疑的了。我们的所谓文明世界正处于这种危险而又可悲的状况之中。我认为，离开古代文明遭到毁灭那样的日子已经不远了。1907.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