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钟情墙外的那片桑树园||姚林宝 / 四六文摘

我钟情墙外的那片桑树园

我老家乡下院墙外，有一片桑树园，树干的粗细不一样，枝条长得很细长，韧性十足，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宛如一把把撑开的碧绿的大伞，绿色蓝天，疏密有致，微风轻轻的拂过，枝条摇曳，桑叶婆娑，不时伸展来柔韧的枝条触摸到老屋的外墙，宛如抚摸在我心坎上，心底里泛起阵阵波澜。我和桑树相依相伴的难忘岁月，永远铭刻在我的记忆之中。

桑，蕴含着一种家园情结。约在五千年以前，在中原大地上先民有了栽植桑树的习惯。殷商时期的甲骨文中已有“桑”字。《山海经》、《尚书》、《淮南子》等不少古籍中都有对桑树的记载。桑树在古人的心中是神圣的美好的，在住宅旁栽种桑树和梓树，寓意家中幸福平安，好运气常伴身边，后来人们把“桑梓”作为故乡、家乡的代称，先人对桑树的情感寄托和喜爱程度是可见一斑。

桑树全身都是宝，被拥戴为“中药之王”美誉。桑树叶、枝、根、果、液汁、灰均可入药，具有不同的功效与作用。《本草纲目》等书载其能治疗眩晕、耳鸣、失眠、须发早白、破伤风、肺热喘咳、目赤肿痛、祛除风湿等症状，尤其是桑黄被称为“滋补之王”，也被称为“抗癌之王”。桑黄还具有抗衰老、降低胆固醇、护肝和抗肝硬化等药理作用，备受制药界的青睐。

桑树用途广泛，桑叶养蚕，桑葚酿酒，嫩叶制茶，桑木造纸，可当作饲料喂养牲畜，桑木可以用来做弓，还可以用来制造农业生产工具。枯枝干柴煮猪头肉，味道特别好，芬芳无比。

桑树栽种容易，适应性强。对干、温、热、寒等不良环境有较强抵抗力。就连朝鲜、日本、蒙古、中亚各国、俄罗斯、欧洲等地以及印度、越南等都有栽种。桑树树冠宽阔，树叶茂密，秋季叶色变黄，颇为美观，且能抗烟尘及有毒气体，适于城市、工矿区及农村四旁绿化。

我自小和桑树有不解之缘。春天，父亲给桑树施肥、治虫、排水；冬天，除草、剪梢、整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倾注了他一生的心血与汗水。不知是哪一天，桑树不断地超越着自己，送给我们一片又一片绿荫。于是，呼朋唤友，我和伙伴天天在它的绿荫下打闹、嬉戏、玩耍。等到黄灿灿毛茸茸的桑果长出来了，我又喜出望外，没等桑果成熟就摘来吃。成熟的桑果色泽红润诱人，紫中透黑，黑中透亮，尝一口酸甜适口，整个身子便是四肢百骸地过瘾。

我对桑树它的认识完全来自于父母，小时候跟着劳作父母一趟又一趟往返于田园之间，母亲说我吃桑果长大的，每次手和嘴巴都被桑果的汁液染成了紫黑，衣服上也沾上了点点滴滴紫黑的印记。衣服上的果汁痕迹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随着年轮的增长，我对桑树的爱也更成熟，更丰富。曾记得，每到春天，桑树发出了片片新芽，点点嫩绿蓬勃生长，见到它就像看到老朋友似的，我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情愫。桑树像一个个威武雄壮的卫兵，忠诚履职尽责守护一方家园。桑树是父母一辈子的牵挂，是溶于骨子里的魂牵梦绕。每一株树，却蕴藏着蚕农对未来的憧憬。每一片叶子，凝结着历史的烟云，记载着岁月的沧桑。每一个枝条，镌刻着时代的印记，赋予古丝绸之路新的时代内涵。桑树与蚕农关系日益密切，在脱贫致富路上功不可没，生于斯长于斯，怎能不叫我对这片桑树园感到亲切与舒服呢？

我钟情于桑树园另外的原因，桑树不仅具有较高药用价值和商业价值，还演绎出一系列蚕丝风尚习俗。从我记事起，每到清明时节，十里八乡的蚕农穿上节日的盛装倾家出动，纷纷上含山踏青，祭拜善良美丽的蚕花娘娘，祈祷求赐蚕花廿四分(意为双倍好收成)。还购买蚕花数朵，男男女女你挤我轧，挤眉弄眼，相互逗趣，那种万人空巷“轧蚕花”热闹场景，让人记忆犹新。过去这种是自发聚集民俗蚕花活动，改革开放后演变成政府主导的蚕花文化节，赋予它内容更加丰富，内涵更深刻。据民间传说，至蚕宝宝三眠时，蚕农虔诚地做上一碗“茧圆”（小汤圆）来酬谢蚕花娘娘的保佑，寄托着蚕农对美好生活的愿望。栽桑养蚕、男耕女织，桑蚕业已经渗透到了家乡人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并逐渐形成了独具特色的蚕丝文化。

桑养蚕是家乡人的智慧，既是一门体力活又是一门技术活。清明过后蚕农们选择天气晴朗的天气，洗洗刷刷，将蚕具、蚕室和贮桑室等室内外彻底打扫干净并消毒。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将春蚕迎进家门。未出世的蚕宝宝在纸上杂乱地排着，蚕卵灰白点点，实在小的可怜。父亲对蚕宝宝呵护备至，总是怕蚕宝宝冷着冻着，用棉被御寒保暖，蚕房用塑料布封起来，且垒灶架锅烧水，热腾腾的房子里，蚕宝宝如同进了保温箱，非常湿润温暖。

刚出生的蚕宝宝又黑又小像只小蚂蚁，身上长满了细毛，被称为“蚁蚕”。吃东西十分挑剔，喂给它的叶子一定要选取桑树嫩梢部分，而且桑叶还要洗净切碎，上面不能有水，以免吃了之后拉肚子。经过两周时间左右，蚁蚕的身体逐渐长大，颜色从黑色变成白色，成了我们熟悉和喜爱的蚕宝宝。蚕有四次眠期，蜕四次皮，每次蜕皮后便长大一点，生长周期50天，体长可达6～7cm，体重可达蚁蚕重量的1万倍左右。

蚕生长比较快，食量比较大，几乎一天不停喂食，不仅

不辞辛苦，不怕麻烦，还要具有高度的责任心和科学的态度，并根据蚕的生理特性加强饲养管理。听父亲说，四至五龄大蚕是夺取蚕茧丰收、增收的重要时刻，需要悉心地伺候，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半年的开销大概就没有了。无论是白天黑夜，父母辛苦忙碌的身影何曾有一刻消停过？无论是刮风下雨，父母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桑树园里去采摘桑叶，常常是一身泥一身水，实在是很辛苦。当蚕宝宝们一个个长的腰圆膀壮、憨态可掬，开始吐丝作茧时，父母的心里十分开心，她们那张皱纹纵横的脸舒展得像绸缎一般光闪闪，非常明亮。

桑蚕是开启幸福之门的金钥匙。桑蚕的传统已经延续了几千年，并且得以传承被普通百姓所接受，正是桑蚕是一种具有很高的经济价值。用蚕丝做成的被子和衣服在市场十分抢手，价格依然是居高不下。民间谚语：养得一季蚕，可抵半年粮。种桑养蚕，致富增收，摘掉贫困的帽子，走上致富的路子，蚕农把桑蚕看作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主要经济来源。

如今，家乡已经迈入了奔向小康之路的快车道，人的思想观念悄然的发生变化，打破“小富即安”思想束缚，走出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小天地，破茧成蝶，真抓实干，认真履行党中央“扶贫协作、对口帮扶”责任，对口支援西藏、新疆、兵团、四川、贵州、青海等边远地区，南浔人捐湖羊，安吉人送茶苗，建德人送桑蚕技术，真心实意帮助贫困户脱贫致富奔小康，用勤劳质朴的真情赢得了信任。家乡人悲天悯人的情怀着实让我感动。

桑树凝聚了故乡浓浓的乡情，浸透了父母的汗水和悠长慈爱，诠释了家乡人脱贫奋力奔小康美好愿景，也诉说游子对故乡的拳拳之心。我爱桑树超过任何一种落叶乔木，爱它青绿的样子，爱它的率真的性格，爱它坚韧不拔的品质。春天，果红树绿，万木争荣，桑叶连绵；夏天，绿树成荫，桑影绰绰，生机盎然；秋天，叶色变黄，并从容淡泊地离去，彰显了化作春泥的美德；冬天，桑枝根根向上挺立着，在寒风中抖擞着，似乎在宣示着它们顽强的生命力。我爱它不畏艰难，“咬定青山不放松”的韧劲和“春蚕到死丝方尽”的执着；爱它即使自己枯死留下躯干供我们生火取暖化作一撮灰用作田间肥料的牺牲精神；爱它不骄不躁、淡泊名利的奉献精神。它用始终不变的碧绿点缀着大自然，绽放如歌的生命，展示一份信仰的坚定。

对桑树的品格，我无比敬佩。

二〇二一年三月二十六日

作者简介

姚林宝，男，党员，大学，浙江省湖州市人，1978年12月在铁道兵二师十团服役。中国散文家会员、湖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和湖州市文学研究会会员。爱好文学，闲暇之余，于时光中偶拾片段，作品散见多家媒体和报刊，有多篇作品获奖。出版散文集《印象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