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老太:草屋与别墅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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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屋与别墅小楼
快乐老太
近年来,我一直随女儿客居在北美地区。这里气候宜人,空气清新,如果不是下雨落雪,天空总是湛蓝无瑕,白云如絮,树木、绿地、花草覆盖原野。一座座别墅小楼,掩映其间。穿行林间、河畔、湖岸,人与大雁、野兔、野鹿……十分友好,因此,这些两条腿、四条腿的小家伙往往看着你点头摆尾,似乎是礼貌相迎。松鼠更是比比皆是,在门前的百年老树中,窜上跳下,像小演员似的,摇摆着尾巴逗你乐。
女儿经过数年拼搏,住的别墅越来越漂亮、越宜居。一楼有宽敞明亮的主餐厅、早餐厅、会客室、活动室、健身房、洗衣房、书房……设施十分齐全。楼上有多间卧室,几乎每间屋内都套有储藏室、衣帽间、卫生间、浴室。尤其主卧室内的储藏室,简直就是一间屋。我常常联想到上世纪六十年代,我与丈夫相恋将近十年,都接近而立之年了,才领了结婚证,可是却分不到房子,仍然分居在单身宿舍,那是多么得无奈呀!如果那时,有这么一间储藏室,也够放一张大床、一张书桌了。可惜那时我们只能望房兴叹!
如今室内四季都是中央空调,生活舒适、惬意,室外四季如画,美不胜收。即使新冠肺炎最猖狂之时,由于女儿、女婿在家上班、网上购物;房前屋后有占地半公顷的封闭大院子,可以任意做各种运动。所以,几乎与外界隔绝,好似病毒与我们无关!
尽管如今生活如此熨帖,但我仍然常常想起我那魂系梦牵、生身养命、地处中国河北山村的老草屋。昨天夜梦中,我好似回到了父母身边,坐在草屋的土炕上,亲热地交谈中,母亲将棉被盖在我的腿上,心疼地说:“快盖好,别冻着。”我一激动,醒来却仍在异国他乡,眼泪立刻打湿了我的枕头。
我家草屋内部空间不足20平方米,一条大土炕占据了少半边,我们姐妹七个就生在这条炕上。炕的最里端,与灶台相接,炊烟穿过整条炕,从设在草屋上方的烟囱冒出,袅袅升入云端,因此,土炕特别温暖。
记得那时夜里,母亲将几个月的小妹放在她的腹上、亲昵地搂在怀中,睡在炕的最里端。父亲则睡在靠门口的炕尾,为我们挡风、保安。我们姐妹几个挤挤挨挨排在中间。每天晩上入睡前,总是在被窝里打打闹闹,有的叽叽嘎嘎笑,有的又哭哭啼啼,母亲怎么说也镇不住,甚至越闹越升级。但是,只要父亲用力咳嗽一声,那可是不怒自威,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父亲一有时间,就坐在这条土炕上,与我们说古论今,启发我们树大志。父亲反复强调:"佛挣一炷香,人争一口气。我没有儿子,这是命。你们姐妹七个都要争气。”父亲提高声音,坚定地说,“古有穆桂英、花木兰领兵打仗。你们为什么不能向这样的女英雄学习呢?别人都看不起女孩子,你们为什么不能立志为女孩子争口气呢!”我的父亲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民,就是这些朴素的话语,时刻响在我的耳边,镌刻在了我的心间。如今,我已经是82岁的老人,仍然刻苦学习不止!即使身在美国,仍然通过网课,参加几个学习班,学习写作知识,尤其入迷学习古诗词,还梦想着有一天,冲上“中国诗词大会”的攻擂台,流利地回答问题,与年轻人一起玩飞花令……那是多么开心呀!
每当想起老家那座古老的草屋、那条土炕,以及生活在老屋里的每一位亲人,心情就格外激动而热烈。
自从双亲故去,已经数年没有回过故里。但那座不大的草屋、那条土炕、姐妹的温情、父母的养育之恩,尤其是父亲铿锵有力地教诲,在我生命里异乎寻常的神圣与珍贵,赛过世界上任何奇珍异宝,当然更远远胜过这别墅小楼!
树能够开花结果,能够无比辉煌,全仰仗深扎沃土中的根脉。故乡的草屋与今日现代化的洋别墅相比,论外观、论舒适、论方便、论卫生……方方面面都有天壤之别,但我想来想去,最眷恋、最热爱、最思念的还是生我养我成为我飞奔起点的草屋。
责编:丁松 排版:何苗
李秀亭,82岁,因探亲现居美国纽约州女儿家。从高级工程师岗位退休多年,业余写作爱好者,多年来,一直坚持写作。现为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