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讲堂】沉思往事立残阳
交友的原则很多,明朝张岱有一条:“人无癖不可与交”,清清楚楚地写在自己的《陶庵梦忆》之中。何出此言?“以其无深情也”。一个人若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可能对人对物都不会产生什么情感,与之交往多少有些“索然无味”。虽言之有理,但行之一定要有度;毕竟历史上因为沉溺而招致祸端的,比比皆是。
明宣宗朱瞻基,酷爱斗蛐蛐,史称“太平天子,促织皇帝”。其中的“促织”,指的正是蛐蛐。其实说起朱瞻基,政治上也算可圈可点,助力有识之士建功立业。但“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明宣宗最喜欢蛐蛐,下面各级官员自然层层盘剥,一时间“好勇斗狠”的蟋蟀成为首要任务,与柳宗元的《捕蛇者说》如出一辙。
中学语文课本中有一《聊斋》名篇《促织》,主人公正是这位明宣宗朱瞻基。
明宪宗朱见深的爱好,放在帝王身上却不寻常:爱情。他深爱年长自己十七岁的万贵妃,后宫因此鸡飞狗跳。皇帝甚至还想将皇后之位封给万贵妃,当然最终难以成行。其实严格说起来,朱见深是个好皇帝:任人唯贤,平反了于谦的冤狱……冤枉于谦的是他的父亲,仅此一项,就令朝野上下一片称颂。但万贵妃去世后,用情至深的他也一病不起,不治而亡。或许我们无法用好坏来评价此举,但于位高责任重的国军而言,大大不妥不应该。
当然,若论因爱好而名扬天下的皇帝,莫过于“木匠皇帝”朱由校了。据说当时皇帝陛下的手艺活儿拿到集市上出售,也是完全能卖出好价钱的。沉迷于自己的爱好无法自拔的他,终于将皇帝的大权一点点转移到大太监魏忠贤手中。明朝虽然不是亡于他之手,但其后继位的崇祯皇帝却有着“非亡国之君,当亡国之运”的评价,可见后人对这件事的看法——崇祯替哥哥背了黑锅。
爱好肯定没有错,但不能“沉”。
《说文解字》:“沉,陵上滈水也。”
许慎此解,不符合甲骨文的本义。据甲骨文字形而言,像河流之中有一头牛。“牛”恰是古代祭祀河神的常规做法,故其本义当如一个场景:用牲畜祭祀河神,以免除水灾水患。
《史记》中就记载着这样的“操作”。
战国时期,魏国西门豹深受魏文侯信赖,国君将其派至邺城担任县令。赴任之初,邺城荒败,百废待兴。更关键的是,地方恶霸居然借着“河伯娶亲”的名义对百姓巧取豪夺:他们宣称河伯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子,也需要百姓们准备丰厚的嫁妆……可怜的女孩子葬身鱼腹,丰厚的钱财却被恶霸与巫婆一分为二……西门豹的到来终结了惨剧悲剧的发生,恶霸与巫婆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不过从中我们却也可以证明:将牲畜投入水中,的确是“祭祀”之一种。
说起“沉迷”,不得不说,感情是最令人无法自拔的一种。清代大词人纳兰性德在自己的《浣溪沙》词中便有“沉思往事立残阳”之句,怀念着当年“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的光景难以自拔。中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中,更有因沉迷爱情而为自己带来不幸的故事。
《诗经·氓》,唱出了年轻貌美的姑娘因为沉醉于爱情心甘情愿地远走他乡,操持辛劳无怨无痕。不料当她沉浸在自己的爱情世界里时,丈夫早已有了新欢。为此女子感叹: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在感情中,男子可以随时解脱,但女子一旦沉醉,就很难脱身了!这大概就是我们常说的“耽误”。《说文解字》中是这样描述“耽”的:
《说文解字》:“耽,耳大垂也。”
许慎认为,“耽”,耳大坠垂的样子。古人之中“耳垂”达到如此程度的,就是我们最熟悉的老子,以及“三国世界”有着“大耳贼”之称的刘备。
最后我们再来分享一个字:酖。
“望文生义”,除了与“耽”有着同样的声符,“酖”用独属于自己的形符昭示着自己的本义。
《说文解字》:“酖,乐酒也。”
酖,即嗜酒,以酒为乐。
孔子在《论语》中曾经说过“惟酒无量,不及乱”,意思是只有饮酒没有限制,只要不喝到“乱性”即可——其实,这本身已经是一种限制了。
凡事皆有度,如何把握,却要看你我之本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