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春天的记忆】◆王宁子

作者简介

王宁子，西咸新区沣西新城大王街办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鄠邑区诗词楹联协会会员。相继有多篇文章发表在《咸阳日报》《散文界》《南京现代快报》《金平湖》《齐鲁文学》《西北文学》《散文选刊》、腾讯新闻、文学陕军、三秦聚焦和各大文学网站。《散文选刊》签约作家。

春天的记忆

关中人喜食面食，每年入春，头一镰韭菜，头一坛浆水菜是菜盒最好的搭档。

立春过后，草芽发了，韭菜也顶出地面，一天不见就冒一节子。初春的荠菜，最嫩最鲜，除了包饺子，关中人最喜欢用荠菜窝浆水。主妇们将焯好的荠菜放进盆中，倒入浆水引子再撒上一把玉米面，然后边搅边念念有词：浆水浆水酸溜溜，省得当家滴囔嘟嘟。浆水窝好了，主妇们定会割上几镰韭菜烙上几锅菜盒子，让当家的去巷口的老碗会上长长脸。谁家的婆娘能行，谁家的婆娘饭做的好做的可口，只需在老碗会上瞅瞅便知。

烙菜盒，更是考验各家主妇做饭的基本功，色香味取决于每道工序，从和面到出锅，每道工序都马虎不得。舅婆在世时常说烙菜盒的面需採硬搅软才能筋道酥脆。浆水菜拌上葱末姜末红辣子，佐料一撒，香味在筷子的翻动中扑鼻而来，韭菜配上金黄的炒鸡蛋，看一眼都会令人垂涎欲滴。而菜盒最关键的工序就是火候了。舅婆说麦秸火性爙，每添一把麦秸杆，要用烧火棍小心翼翼拨开，空开锅底位置，这样烙出的馍才会火色均匀。若是把烙菜盒比作打仗，那火候就是军师了，关系着胜败。小时候，要是谁家馍烙焦了，大人们常用一句“吃焦焦能拾钱”来教育娃，粮食来之不易。

常言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做饭也一样。菜盒要想做好，擀面是首要。我一次擀面是八岁。那天下午做完作业，突发奇想烙个菜盒给爸妈一个惊喜，凭着经常爬在面案看母亲做饭的记忆，挽起袖子说干就干，剁好浆水菜拌好调料，笨手笨脚地和好面，然后就兴致勃勃地擀起面来。由于面和的太软，不是粘擀仗就是粘案，面没擀开，上面净是窟窿。这可咋办，苦思冥想，我从面的边上掐上一小块，在掌心中团成团，再拍成薄面片儿补在窟窿上，那一刻，为自己这妙招飘飘然了。那天，手忙脚乱地忙了半下午，把自己抹得像个白脸奸臣，烧光了半担笼麦秸，铁锅被烧的通红，菜盒也进不了锅。大姐回家后大笑不止，看着满是补丁的菜盒，戏谑道：古有女娲补天，今有瓜女子补面。那天傍晚，妈手把手教我们烙菜盒，第一次明白无论做啥，都没有捷径。

在儿时的记忆中，关于做饭，母亲的口头禅是“熟能生巧，只要用心”，舅婆常说的却是“好好学，以后走到人家屋里，能做一手可口饭就不会被人下眼观”。多年后才明白，舅婆和母亲所说的寓意。做人也如同做饭，不能偷懒，不能偷工减料，须脚踏实地，须一步一个脚印。

如今，每个季节都有新鲜蔬菜，菜盒馅子有荤有素，品种不再单一，但每到春天，主妇们都会带着孩子去田间地头，挖一篮荠菜，窝一坛浆水，烙几个菜盒，把春天的故事再回味一番……

一眨眼，母亲已年过古稀，舅婆也走了好多年了，烙菜盒的大铁锅早被电饼铛所代替。每年两个妹妹回家，母亲都会烙菜盒，吃着酥脆可口的菜盒，妹妹感激地搂住母亲说，只有老妈烙的菜盒最香最好吃。

有游子的地方，就有乡愁。时隔多年，菜盒从平常人家走近饭馆，带着家的味道，随着一个个漂泊的身影走近异乡，走遍大江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