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我们终会有各自的柳暗花明


这是属于我们的时间,就我和你。


等待《地球最后的夜晚》开场的时候,在电影院附近的一家奶茶店里,翻看樊小纯的随笔。

读到这样几段话——

「别人问我这两年有什么变化。我说,我更忍耐,也更尖锐了。更严肃,也更放松了。

自己提出对立,然后在对立里完成这个消解的过程。

在这样一个年龄里,你清楚地知道每一个半年,你都比上一个半年更好一点。

不用别人说,你自己知道。

你的每一个选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对的。

你和你的选择一起趋向了命运。

所以,所谓错的,也是对的。

命运并不善良,也不是不善良。

命运没有表情,就像伟大的肖像没有表情一样。

我在等下一阵风。

下一阵风来过以后,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我还是我。

我不常有愿望了。因为我慢慢进入了我的生活。」

*

在这样一个平安夜,不期然地,就想起了去年冬天。

很奇怪,对于去年平安夜和圣诞节,丝毫印象也无。

当然,这也是寻常事。

人类力量究竟有限,大脑每日储存太多信息——老旧的、此刻的、具体的、抽象的、感性的、理性的,混杂在一起。

能够自动过滤一些,也是一种成全。

那时候我还在武汉,住在一个老旧小区的房子里,空间逼仄,环境简陋,虽然附近是小有名气的旅游区。

说真的,彼时也不会觉得多么艰难,也许是从心里认为,这样的磨砺是生命中的一种必然。

有关于那段回忆,是铺天盖地的雪,有一次上班的路上,果不其然跌跤,幸亏没有旁人,即便是有,那也只能淡定自若地站起来,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继续走自己的路;

是沿途必经的一家小型地产公司,每每在我上班的时候,西装革履的男人、装扮整齐划一的女人,意气风发,精神昂扬地在门前喊口号,无形中也给到我一种力量,脚步便更坚定几分,虽然他们不会知道;

是每每经过某一个地方,身旁就会刮来势不可挡的风,原来是不远处有一座隧道,我曾心怀好奇,想要进去走走一探究竟,但直到离开,也没有付诸行动,或许是童年回忆带来的恐惧弥留,内心里便否定了自己的轻狂;

是某个夜晚楼底下一家住户的老人去世,在楼道里摆瓷盆烧纸钱,我不由地想到童年时看过的周星驰电影《回魂夜》,于是内心忐忑不安,谁知那天真的出了古怪,结果心怀郁郁地去了朋友家里借宿,现在想来,极可能是心理作用;

当然,还有好几次因为聚会喝酒,醉意袅袅地,被人送回家,或者自己凭着最后一点清醒的意志,在空无一人的地铁站里跌跌撞撞,飘飘渺渺地回家,然后一边狂吐,一边举着花洒任水流在头上肆虐。

醉酒的滋味,极不好受,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得清道得明的,仿佛四肢百骸都不属于自己,愁肠百结,呕吐的时候更是糟心,仿佛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醒来头兀自晕晕,俨然劫后余生。

仿佛是青春的余热未消,所以心怀不甘地趁着那阵劲头胡闹,现在想起来,还有点悔愧。

所以来北京以后,竭尽所能地避免重蹈那样的覆辙,偶尔目睹别人酒后失仪,只觉触目惊心。

当然在那贫瘠瑟缩的回忆里,也不是没有温暖明媚的部分。

比如经常在周末,去某一家书店看书,喜欢那家书店墙壁柔和恬淡的着色、轻盈舒缓的音乐,丝毫不会喧宾夺主,让人无法静下心来看书,或者处理工作,那是难得的心境平和安逸的时分;

比如和大学同学重聚,一起走在马路边上,谈着彼此的近况,说着其他人的生活,缅怀可一而不可再的大学时光,没有抑郁感伤,没有听到酒杯破碎的声音,也许是岁月的沉重沧桑质地,还没有水落石出,也许是两个人都在惺惺相惜地回避,因为有些话,说了等于不说,或者说了不如不说。

因为曾经一起共度一段时光,见证过对方的青涩和彷徨,所以隔着光阴再会,情分得到加持。

常常说着说着,就情不自禁捧腹大笑,笑得过分猖狂。

她是率性坦然的女生,没有太多机心,也只有在她面前,我那一部分活跃而粗线条的自己,会昭然若揭,怎样掩藏也掩藏不住的,仿佛往日时光卷土重来。

我很珍重与她的情意,一方面是同学之谊,一方面是笔友之交,她和我的文风迥异,但彼此扶持鼓励,还有一方面,也是一起趟过考研的「浑水」,算得上患难之交。

那一年我考试失利,她亦如是。

我撞南墙回头,她痴心不改。

我们没有对彼此的抉择有太多的置喙,因为各自的人生,只有各自去蹉跎,别人无法代替自己走这一段崎岖坎坷的长路。

一切心酸凄凉,或者柳暗花明,也只有自己去捱。

第二年辗转得知她依旧与心仪的学校失之交臂,我真心难过,但不知该如何规劝,只好编织理由给她打去电话,丝毫不提考试成绩的事。

意料之中,她主动提及,然而整个人已经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

面对这样的时刻,我知道任何言语都无济于事,要么失之于隔靴搔痒,要么显得隔岸观火,只能默默倾听,默默陪伴。

当时我便在心里自问,如果换作自己,面对这样的人生境遇,会不会觉得不堪重负。

所以我根本忌惮于去揣想,她心里此刻积压的委屈,以及对于未来,心怀的忐忑与迷茫。

然而事实证明,她是一个乐观的女孩子,又或者说,人生的起承转合,本来在所难免,除了委曲求全,又能奈它何?

最终,我们都心照不宣地,与岁月达成了和解。

再后来,她去了另一所学校,继续深耕她钟爱的文学,也依然笔耕不辍,虽然很少问候,但看着彼此的动态,也觉得心生无限慰安。

而我离开了武汉,来到了北京,并一步一步,对这个城市,产生莫名依恋的感情——

爬过了长城,观赏过了《天鹅湖》的芭蕾舞剧,圣诞节还去听了小野丽莎的演唱会,也见到了一些曾经或者此刻依然青睐的名人。

当然,也许最应该提及的是,遇到了一个愿意真心对待,并且也得到同样回应的人。

这都不是多么值得夸夸其谈,津津乐道的事情,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桩桩件件,都是我「人生愿望清单」里的内容。

23岁,一步一步,不算早也不算晚。

*

他们说看到我的近况,都觉得甚好。

我依然是一贯的语调,其实在哪里生活,没有十分本质的不同,人活着活的是一种心境,应该尽力保持达观,对生命的敬畏,和对生命当中真善美的敏感。

没有光鲜亮丽,我只是不愿意将玻璃窗上,有时憔悴颓唐的模样,展示给别人知道。

这是对自己的爱惜,也是对关心和在乎你的人的体贴。

不久前,和一个朋友在细雨婆娑、寒风刺骨的天气爬香山,下山的途中,收到她的消息。

她向我表达内心的苦闷,形容自己的个性太过特立独行,被身边的人「好言相劝」,问我是如何在不同的地方生活,却始终能够做到,尽其所能地维持初心。

我当时很官腔地回应她,以诚相待,保持善良,其余都不重要。

事实上,如果换一个场合,换一种心境,我也不会有第二种答案。

因为在我的认知领域,在我的为人处世的原则当中,只有这一种,最春风沐雨,最值得效忠,其余没有其它,而它也最为难得。

做到这一点,其余都是细枝末节。

这也是她人生路上的一次小小的「磨砺」,我相信它也会最终柳暗花明。

就像曾经以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原来也没有那么狰狞可怖。

上一份工作时候创作的几个剧本,也在地方台上映,虽然不见得尽善尽美,但也是一种积累与沉淀。

我相信它们都在默默地赋予我一种进阶与超越,默默地指引和推促我,一步步朝一个更光明的所在奔赴。

我始终相信人生的柳暗花明,类似一种信仰。

对未来,我也忽然心生无限的憧憬与期待。

到最后,我们各自终会有各自的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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