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水线上的日子

边走边唱

流水线上的青春

流水线上的女孩
一张张漠然的眼神
被清一色的工衣
夺去了你的光彩

无尽的流水线
把一副副失语的青春
沉淹,梦的花期被窃取
在流水线上作陪

工衣里的女孩
在重复中娴熟地操作
工衣却在悄悄褪色
随着青春

女孩的青春
就像流水线上的塑胶料
被电批们一件件
拧紧、加工
贴上标签
包装入库再出售


青春流放地

宿舍在凌晨时分
被我们疲惫的身撞开
来自八方的工友从车间潮涌
长长的哈欠铺满一路

空荡荡的流水线
正在哀叹方才的忙乱
转眼间又悄然无边
寂寞在夜间

冲凉、洗漱,
在架子床上看书
然后熄灯入梦
等候七点半后的又一次忙碌

我亲爱的打工兄妹
把青春流放在异地
年华被流水线汲取
梦想在颠沛中流离

宿舍在凌晨时分
被我们疲惫的身撞开
我在褪去疲惫的夜里
想像梦想的缤纷

于东莞某电子厂

流水线上的日子

⊙陈向炜

“5月25日晨,富士康科技集团观澜园区华南培训中心一名员工坠楼死亡。这是今年以来该集团第11宗员工坠楼事件。”看完这则新闻,我心里像填充着稻草一般......对深圳富士康,我或多或少还是了解的,甚至差一点踏进富士康招工的大门。

那是2008年的春节,我的婚姻出现变故,曾短暂地离开绍兴,可能是一种逃避吧!前去深圳公明镇、我以前做过的一家电子厂做流水线领班。这么多年在外闯荡,对于珠三角一带,我已是很熟悉。记得6年前从陕西老家第一次南下,就一直穿梭在南方的各个工业区。我当时在东莞长安镇的一家电子厂做物料员,老板是台湾人,一年也难得见一次。我们当时主要做电脑周边产品,组装鼠标、键盘等等。每天三点一线的奔波在宿舍、饭堂和车间。早晨7点钟吃完早餐,排队刷卡,然后全体员工集合在厂里的一块空地上,做早操。完事后在各自的工位上做当天规定下来的定额产量。正常的8小时上班外,每天都要加班4至6个小时,遇到紧急订单便只有没日没夜地赶货了。我们当时那条流水线唤作A线,有30几个刚刚毕业,从五湖四海赶来的女孩子,就这样离开学校把自己交给了工业区,那阵子每个月加班就是二百多个小时,1小时报酬2元。我曾多次目睹过好多女工因为超负荷加班而累倒在流水线上。有时候那些女工生病请假,但制造课管理人员总不批假,原因很简单,赶货,缺人手,辞工单更是压着不放,如果确实外出必须要有总经理亲笔签名的放行条。

我曾经在上班期间忙里偷闲写了首诗《赚钱的机器》,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写诗,反正把自己打工的心情写出来,结果引起了A线上那些女孩子的共鸣,大伙纷纷抢着看,结果原稿却不知道被谁拿走了。我那时不懂电脑,也不知道怎么写,只是每天不管加班多晚都要趴在架子床上坚持写日记,写在外的点滴。扯着扯着就扯远了,还是说说我想进富士康的事吧。

那时每个打工者都以能在富士康做事为荣。富士康,深圳最大的外企,中国第一大出口企业,世界500强,在这些耀眼的光芒映衬下,每逢富士康招工,大门前汇聚着密密麻麻的人群,趋之若鹜。我在深圳公明时,从珠三角最畅销的打工杂志《江门文艺》里刊发的一首诗歌中认识了雨晓荷,于是有了联系。雨晓荷当时在龙华一家塑胶厂做仓管,这里离富士康龙华厂区很近。记得我们是在5月中旬见的面,那时候刚刚经历汶川大地震,雨晓荷原名李兵,是四川安岳人,加上共同的爱好,彼此惺惺相惜,他长我几岁,一直单身。

那天晚上,我们就躺在一张架子床上彻夜长谈,谈打工生活中的苦与乐,谈打工者的困惑与迷茫,从时下的打工诗歌。我当时正准备辞工却不知去往哪里,雨晓荷送给我一本诗集,是他的文友富士康企业文化杂志的编辑彭先发新出的诗集《美得无处藏》,并让我和彭联系,进富士康龙华厂区做事。第二天我短信联系彭,彭说如果想进厂就联系他,因为进富士康的门槛很严,他至少可以通融。但不知怎么的,当时我特别想念绍兴,想念在绍兴的那帮朋友,所以半个月后,又一次投身绍兴。

就在我胡乱拼凑这些杂乱的文字时,QQ窗口又跳出一行字“富士康第十二跳”,我一下子呆坐在电脑桌前,目瞪口呆。富士康的“跳”像传染病一样蔓延着。《中国青年报》在“富士康流水线上的青春因何凋零”报道中说,跳楼事件中,20岁左右的90后占近一半。其他的都是80后。他们有的是婚恋和情感上遇到挫折,有的是家庭出现变故情绪低落,有的是精神异常导致悲剧。这时我莫名其妙地想,如果当初走进富士康,我会不会也沦为其中的一跳呢?

别写了,赶紧打住吧!我对自己说。

2010-5-28

两个穿工衣的诗人

作者:天涯剑客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