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场猝不及防的别离
文/又木
图/东山魁夷
到医院探望动手术的朋友,言语间最愉悦的修辞是:再过三两天就可出院。
急救室里是一个遭遇车祸的男子,终抢救无效死亡。家属们捶胸顿足、哭得撕心裂肺,我不敢看这样的场景,心头一阵酸,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掉。走出医院后,想到那么多猝不及防的离别,一时不知走去哪里。
小时候,“死”这个字眼是忌讳的,大人常常用凝重又严厉的态度呵斥孩子的口无禁忌、制止那没有界限的好奇心。现在想来,许是大人内心对死亡隐隐的畏惧。
外公的去世,我第一次触及到死亡的冰凉。族姓祠堂里有一张木质的长条桌,上面安放着灵牌,我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舅舅过来搂着我哭。一切很陌生,白色的丧服、众人的哭声、刺耳的哀乐,来来往往的人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在很长童年时代里,我对那个祠堂充满恐惧,我知道里面有很多个小房间,充斥着偌大的黑暗,在里面玩捉迷藏会被吞没,永远找不到。
我常常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走上楼梯的第十个台阶,那时就可见到外公,我急切地想朝他走去,但是台阶太多,我只好十个台阶当做一个台阶跨,而每次在跨出那一步时就惊醒。大哭一场后,裹挟着夜的凉意沉沉睡去。
几天后,大人们围着一个黑色的收音机,里面放着磁带,有个沙哑的声音絮絮叨叨地说话。所有人边听边流泪,长大后,我才知道那是神婆的声音,人们常常会找神婆联系去世的亲人,把对话录下来,带回家。那一个小磁带,是无尽的寄托和思念。
奶奶在我十六岁那年去世,我眼睁睁地看着亲人在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却无力回天。我哭得毫无意识,手掌麻痹、身体被抽空。时间不存在,人们也都不存在!原来世界上有让你这么无能为力的事,深深的无力感!
隔壁老婆婆的尸体被发现后,是悬挂在一根绳子上,老人家一生和善,经常给小孩子讲故事,拿花生米给大家吃。老人家最终选择了自杀,不知何因。他人只叹生命无常、悲喜无常!
我想,人生的无涯里有许多参不透的有无,这本是生命的胎记。每一场深切的大悲大喜后,我们都更懂得拥抱身边唇齿相依的人和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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