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五四/迎春花儿开（散文） / 四六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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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花儿开

方五四

春天来了，最先报信的除了一天到晚游泳的鸭子外——“春江水暖鸭先知”，植物中，最先张开睡眼的是柳树，柳芽儿冒出来的时候，春天就近了，而最先扬起笑脸迎接春天的是迎春花儿。迎春花儿是黄色的，嫩嫩的明艳艳的黄色，花骨朵儿小小的，密集的开着，柔曼的纸条上透着星星点点的绿——那是刚刚长出的嫩叶。那种黄色，在还有些萧瑟的城市里，让人眼前一亮，于是欢欢喜喜的前行，那个漫长的寒冷的令人讨厌的冬天终于过去了，春，来了。

迎春花儿不是什么名贵花草，枝蔓太长，也不太适合种植在阳台，一般都是在单位围墙的边上，垂下来一些，一种便是很多，连绵几百米，那几百米的黄色便成了一道风景。而有围墙的地方都是在城市里。我第一次见到迎春花儿，就是在县城里，大伯父的工厂里，大伯父在我们那里一个大型国企里，县城几乎一半人都在那家国企上班。

我跟着堂姐走路去县城，走得又累又渴的时候，堂姐手一指，看，那是迎春花儿，我们到了，从那面迎春花墙拐过去就是了。我眼前一亮，迎春花儿的黄色有些刺眼，幸而花朵都是小朵小朵的，一点都不张扬，我的心便明亮极了。

从此，迎春花儿就代表着春天的城市，城市的春天。春天的城市在我眼里是个天堂一样的好地方，有好看的花儿，有好吃的糖果，最重要的是，有遮风挡雨的办公室，干活儿风吹不到日晒不了。一到春天，我便吵吵着进城，没人知道我专门去城里只是去看迎春花儿的。

慢慢长大了，我到了更大的城市，见识了好多好多的花。后来我来到南方，一住就是十几年，我在南方呆的时间几乎跟家乡呆的时间一样长了。岭南是个“花花”世界，一年四季都有各种花儿争奇斗艳，然而奇怪的却没有迎春花儿。

或许迎春花儿太过普通，就像路边的小野花一样，谁会想到专门去种植它呢。可是它明明就只生长在城市啊，在老家的山上，地头，可从来没见过迎春花。而且奇怪的是，就连老家的县城，也很难寻觅到迎春花的身影了。我小的时候，专门去城市里看花，现在是城市里的人跑去乡村看花，看那漫山遍野的映山红。

难道迎春花被抛弃了？从什么时候起它被抛弃的？

被抛弃的还有一些生活方式，大伯父所在的那个大型国企十年前轰然倒下，大伯刚好到了退休年龄，便办理了退休手续，可是他没法安享晚年，堂哥下岗后跟着一帮工友去江浙一带打工，每年只能回家一次，这也是那家大型国企数万人的命运，大伯后来因为房屋拆迁问题在年迈之际被迫变成了职业“访民”，每次我回老家，他就跟我讲上访的经历。

小县城再没有能安置大量就业的企业，如同中国众多贫困山区一样，众多的乡亲背井离乡，乡村成了老人和小孩值守的地方，县城只在过年时才热闹非凡。年轻的或不再年轻的常年漂泊在外，我也很少在春天回去了，即使回去，走遍县城都很难找到一面迎春花墙。

这几年随着经济的蓬勃发展，得益于交通的快速发展，家乡已经变成了一个旅游城市了，大批大批的外地人在春天跑去家乡看花，当然不是去县城看迎春花儿，而是去到大山顶上，看小时候我觉得稀松平常的映山红。有些年轻人开始回老家了，大伯依然在上访，每到节假日就被组织去外地旅游，但是谁都不知道他的问题什么时候能够解决。

在去年顺德这边的黄金风铃木刷爆朋友圈，那一大片明艳艳的黄色又让我想起了家乡的迎春花儿，迎春花被黄金风铃木更显娇艳一些，那柔曼的纸条上小朵小朵的花儿让人更觉怜惜，可是，什么时候我能看到那片迎春花墙呢？

我想，随着家乡越来越开放，我会很快看到那一面面的迎春花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