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左克友/该出手时就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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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克友
查水宝，有姓有名，查是姓，但“水宝”却不是他的名字。原本本分老实的他，“算小”的优点又成了为人处世的缺点。衣服破了舍不得扔，儿女买回来的水果快烂了才肯啃几口。有一次，老伴早起外出冇功夫烧早饭，临走撂下一句话让他上街买早点，他来到早点铺前，手里的一元纸币捂成了湿巾模样仍舍不得出手，又急匆匆回家，咕噜咕噜地将茶壶的凉水喝得个底朝天，茶没了，肚子饱了。
不知这件事这么传开了，人们干脆给他取了个绰号“茶水饱”，后来谐音成“查水宝”。
为此，儿女没少劝说过他，但查老汉乌龟吞秤砣铁了心，依然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
其实，查老汉日子也能过。农忙时在家种种田，农闲时在洁具厂打打工，小日子过得芝麻粉里掺麻油滋润得很。
腊月二十三，在村里做环卫工的老伴早晨出门时对他说：“你今天歇一天，在家把灰尘打扫一下。”查老汉于是搬桌移凳架梯子在家里忙乎起来。不料在清扫堂心天花板上冷灰时，一不小心，查老汉从梯子上滑落到地，痛得呲牙咧嘴大叫起来。正在房间里看电视，寒假回家过年的女儿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后，匆忙走出房间，一见父亲摔倒在地，连忙伸手想扶起地上的父亲，但查老汉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于是女儿连忙打电话给在镇卫生院上班的哥哥，让他马上回家一趟。查老汉儿子驾车回来一看，二话不说，将许老汉送往医院。 拍片做CT，一番检查，许老汉左腿骨折，打上石膏后需在家休养一段时间。
不能出门的查老汉苦着一张老脸，脸上愁出霉。一是拖累了家人，二是心疼自己不能到厂里上班，每天损失100多个响梆梆的硬币。唉，就等于一天就干下一百多个肉包子。
好在老伴儿女都在身边，每天递吃递喝，生活照顾得十分周到，查老汉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查老汉窝在家里不能出门，不能串门，不能干活，虽有点烦闷，但在家里看看电视，同家人聊聊天，
查老汉从此与电视泡上了，对电视的感情与日俱增。电视给了他快乐，也给他带来不安。当初他从电视里了解到武汉出现了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时，心里很不以为然：武汉离我们还远，疫情不会传到我们这个大山里来。过几天，当钟南山院士亲赴武汉后确定病毒人传人情况后，许老汉心里一下子慌了，本村有几个在武汉打工的人腊底刚从武汉回家，不知他们是否携带了病毒？
查老汉看到湖北确诊人数大量增加时，看到疫情从武汉蔓延到湖北，蔓延到全国时，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直往下沉。 大年新正月，紧张气氛像雾霾一样笼罩着这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邻庄一位刚从疫区回来小伙子发热、咳嗽、乏力，送到县医院里诊断为疑似病例，邻庄整个庄子都封闭隔离起来了。防控阻击战在乡村拉开了序幕。
儿子已经几天未回家了，连电话也不打一个；女儿报名参加志愿者，整天在村口劝返点执勤；连老伴也早早出门，中午回家抢火似草草做完饭后又抢火般出门去。查老汉一个人撂在家里，好像他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多余人。
正月初八，是查老汉生日，老伴和女儿拖着疲惫的身子提前回到家。见查老汉一个人窝在电火桶里看电视，老伴对查老汉说：“今天是你生日，我去做饭去，等会儿陪你喝点酒，暖和下身子。”查老汉一声不吭，像个木头人。女儿猜想老爸往年一般正月初四就到厂里上班，肯定为自己呆在家里不能挣钱而生闷气。
老伴以为这几天忙着干活，怠慢了老头儿，老头儿心里有想法，连忙朝女儿眨眨眼，到厨房忙活去了。女儿见状，笑嘻嘻地来到父亲身边，一边为老爸捶背，一边轻言轻语道：“爸爸，这几天把您一个人冷落在家，您不会生气吧。疫情就是命令，防控就是责任。哥哥前几天响应号召，抽调到县医院发热门诊去值班，已经连续工作了几个昼夜。我是大学生，又是入党积极分子，战斗在防控第一线，我不去谁去？妈妈是村里环卫工，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及时清理清运垃圾，细致地给每个公共场所消毒，切断病毒传染源头，得到了村里干部和群众的高度评价。您虽然不能亲临第一线，但您不串门不出门，也是响应国家号召。打赢防控疫情阻击战，也有您的一份功劳啊。”
查老汉听完女儿话后，故意绷着脸说：“你们也太低估了我的觉悟，我好歹在部队锻炼了几年。这几天我在电视上，看到党中央为抗击疫情作出重大英明决策时，我为生长在这样的国家而自豪；看到许多医护人员奔赴湖北，奔赴武汉，同时间赛跑，和病魔抢人，我好感动；看到各地党员干部和志愿者忙碌在第一线，我内心又有点不安啊。我多么想成为其中的一员。抗击疫情，人人有责。我生气的是我的腿断得真不是时候。”，说完后，一个念头悄悄地在查老汉心窝萌芽。 饭桌上，查老汉给老伴和女儿各斟满一杯酒，端起酒杯对她们说：今天虽是我生日，但这几天你们辛苦了，我敬你们一杯。你们的工作我支持到底，我也要为打赢这场阻击战出点力。在“祝你生日快乐"的祝福声中，查老汉一饮而尽，脸上现出久违的笑容，就像一朵春天里怒放的月季花。
老伴和女儿，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莫非他明天也要拄着拐杖上前线？
第二天县红十字会收到了一笔五千钱的捐款，落款为：一位退役军人一点心意。
查老汉心里亮堂堂的，该出手时就出手。
作者简介
左克友，乡村教师，安徽铜陵市作协会员，少量文章见于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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