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旅】5. 第五居住区
这个故事送给我可爱的孩子们。愿你们有一天能读了这个故事，回想童年和妈妈每晚编星际旅行的故事，愿你们对生活永远好奇。
飞船继续飞行，星辰运转，宇宙寂静。
弟弟和果果在睡袋中酣睡，弟弟在睡梦中小嘴吧咂，好像在吮吸着什么，一定是梦到好吃的了。果果蜷着身体，平时镇定成熟的眼睛现在安宁的闭上了，黑头发散落在圆圆的脸颊上，微微噘着嘴。
通讯器的闹钟叮叮响了起来。太空中没有日出日落，他们按儿童区的作息时间，定了闹钟。
弟弟傻傻的坐了一会儿，脱下睡袋，撅着小屁股，趴在地上画画。果果坐在睡袋里，继续读火星资料，火星曾经有大量的液态水，留下了深深的沟壑，可是现在的火星表面一滴水都没有了，过去，人类在备战中中止了太空探险，在核战后又重新开始，好几批探险队陆续去了火星，最远的探险队甚至去了木卫二，想开发那里的巨大冰层，已经去了很多年，至今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但是大部分探险家们认为火星的空气和温度更可能建立人类的殖民地，果果的爸爸就是其中之一，果果两岁的时候，他就在组建探险队了，后来他就一直在太空里。
就在这时，警报器大响：“不明飞行物正在靠近！！”，果果立刻跳下来，摁下示警信号，飞船周围亮起一圈红光，但是雷达屏幕显示对方还在从后方靠近。果果迅速调转飞船方向，加快速度，但是已经太迟，后方飞行物的速度惊人的快，一声沉闷的响震荡在飞船内，飞船剧烈的震动，果果手抓不住控制台，头重重的磕到台面上，身体甩倒在地上，弟弟惊叫着滚到了角落。
从外面看，一只 黑色的大飞船推着果果他们的小飞船，黑飞船伸出两只机械管道，吸在小飞船两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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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果从昏迷中睁开眼的时候，周围一片昏暗，她轻声叫：“弟弟”。
弟弟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来，“姐姐。我怕！”
还好，弟弟就在旁边，果果坐起来，伸出手，摸到弟弟，搂着他的肩膀，说“别怕，别怕”。 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看清了他们在一间小小的舱室里，他们就坐在地上。 果果安慰弟弟，“不用怕，就像在儿童区一样，姐姐会陪着你的。”
忽然灯亮了，一个人走了进来，果果看到他的样子吃了一惊，弟弟更是害怕的把头埋到她的肩膀上。 他五官歪斜，一个矮胖的躯干，四肢短小细瘦，简直像生物书上已经灭绝的甲虫。 那个人声音非常粗糙，像砂纸磨过的一样。 他命令着说：“小家伙们，跟我来。”
果果拉着弟弟的手，两个孩子跟着他走过一个通道，通道墙壁是透明的，果果惊奇的看到墙壁后面竟然是温室，里面绿意盎然，蔬菜的藤曼爬到墙壁上，累累的瓜果压低枝头，弟弟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叫了起来，“苹果!”那个甲虫人听到了，回头看了他们一下，果果注意到他扭曲的面孔闪过得意的神情。
通道尽头是一个宽阔的舱室，里面或坐或站有七八个人，他们都样貌奇异，有一个人只有一只眼睛，另一个人头颅硕大，而身体很小，果果和弟弟不敢细看其他人，紧紧抓住对方的手，弟弟把头贴靠在姐姐身上。
那个甲虫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就是这样，他们看到我们就像看到了怪物！恐惧、厌恶！这么小就这么坏“，他推了弟弟一把，“把头抬起来!”
另一个人说话了，声音很温和，“好了，杰姆，不要那么凶，他们还是小孩子，害怕是正常的，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我们这样的人。孩子们，不要怕，我是T博士，很抱歉我们抓了你们的飞船，我们不知道只有你们两个孩子在里面，我们把你们的飞船认错了，最近有一队飞船一直在找我们麻烦，我们以为你们是他们中的一个”。
弟弟抬头看了一下说话的人，他有一张睿智的脸，身体被黑袍子裹着，看不到四肢，在一个布满仪器的轮椅里。 T博士继续说：“你们怎么没有大人陪着独自飞行啊？你们的飞船坏了一点，我们正在修，你们要等一等了。”
果果犹豫的想，要不要告诉他们。弟弟仰着头看姐姐。 T博士笑了，“好吧， 等你们想好了，再告诉我。你们可以到旁边的儿童舱室去玩，去吧“，他声音一高，右边舱壁中自动滑开一扇门，果果和弟弟互相看了看，顺从的向儿童舱室走过去。
儿童舱室很漂亮，墙壁涂了抽象图案，灯光柔和，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一些玩具散落在地上，角落里一个学习机在投射星际知识，但没有声音，还有两个工作台，两个小孩背对着他们坐在椅子上在忙。 弟弟松开果果的手，捡起一个玩具，那是一个橡皮小猪，两只眼睛发着粉红灯光，弟弟刚拿到手里，小猪就慢慢转起小尾巴，伸出一只小蹄子做出问好的样子。 弟弟咯咯笑了。坐在椅子上的两个孩子听到声音转过椅子，果果和弟弟看到他们的样子，一个孩子竟然没有眼睛，只在眼睛的地方有两条细缝，另一个孩子没有胳膊，装着两条金属臂膀。果果和弟弟心里有点怕，他们在地球上看到的都是正常的人，据说核战后畸形的人都慢慢死去了，活下来的很少，儿童区里一个都没有，但是这是两个小孩子，大的那个看上去和果果差不多，那个小的也只比弟弟大一点，果果弟弟心里慢慢镇定下来。
金属胳膊的小孩子问：“你们是刚从地球上过来的吗？ 你们是身体里面不好吗？你们看起来很健康。“
果果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好说：“这是我的弟弟，他叫实实，我叫果果。你在做什么？”
那个孩子让果果看他的工作台，他正在做一个水分子模型，他的工作台上有各种工具，他邀请果果和他一起做分子模型，果果很喜欢做模型，高兴的和他一起做起来。
弟弟走过去看看另一个孩子在干嘛，那个孩子原来在画画，他的面前是一个很大的画屏，他用手指在上面画来画去，随着他的手指移动，画屏显示出图案，还放出各种声音，有时低沉，有时轻扬。
弟弟好奇的问他：“你看得到吗？“ 那个孩子回答：”我以前能看到，后来眼睛渐渐萎缩了，看不到了，我在地球上儿童区学过画的，后来到第五居住区，就用画画来作曲，你听，我画的曲子好不好听？我听到不同的声音，就想应该用什么样的颜色和轻重画出来。你的声音配橙色的弯线条正合适“。
果果听到了，问：“你说的第五居住区是这儿吗？”
盲孩回答说：“不是啊，第五居住区在地球上。你们不是从那里来的吗?“
弟弟说：“地球上只有四个居住区啊。“
就在这时，一个人说话了，“不，地球上有五个居住区”。孩子们回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果果看到他，啊，原来是那个在M号太空站帮他们修飞船的人。 他在门口的毯子上，拍拍地，让果果和弟弟也坐下来。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们啊，上次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乔治。地球上有五个居住区，只是第五个居住区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它在赤道地区的浅水带，有伪装层，和外界通讯隔绝。核战过后，第一代畸形的人健康非常差，他们去世后，还留下了一些后代，基因筛选工程全面开始后，委员会不愿意使用这些人的基因，也不愿意他们和正常人结合，就把他们秘密迁到第五居住区，希望他们不要污染人类的基因，第五居住区是五个居住区中条件最差的，那里的海水充满污染和辐射，委员会只提供最基本的配额食物，很多迁居到那里的人都自杀了”。
果果简直不敢相信听到的话，她过去在儿童区看到那里有最好的老师和最好的食物，每个孩子都定期体检，都有自己的一套定制营养计划和学习方案。 委员会会这样残忍的对待其他人吗？
弟弟听不太明白，他问：“我听不懂，委员会干嘛不给他们治病呢？让他们像我们一样健康呢？”
乔治回答：“委员会认为他们有普通人没有的理智和眼光，他们要为大家做决定。他们觉得人类整体的未来比个体的幸福更重要。 刚开始科学家们以为他们已经破译了99%的人类基因，能够治愈绝大部分疾病，可是亿万年演变下来的基因和基因的因果环境是宇宙最复杂的系统，我们打开了第一道门，却只看见前面无数的迷途，一个基因的修复导致其他基因的变异，变量随意且无穷。要保证人类的健康，只能把坏种子剔出去。”
他看着弟弟说：“你们很幸运，很健康。基因筛选后人工培育的孩子还是有基因突变的例子。在画画的孩子就是这样的，他们刚开始是健康，后来却出现各种缺陷，他们也被迁到第五居住区。我不赞同这样的安排。“
、知识和身体如何。 没有人有权为另一个人的命运做决定。 他们和我们一样是有梦想有感情的人，他们的先辈和我们的先辈一起筑造了家园，他们的缺陷不是他们的过错，是全人类的过错。”
乔治继续说：“而且他们虽然健康不好，却不乏智慧超群的人。你们看到的T博士就是一个。他建立的太空生态循环系统是目前最先进的，你们看到了他们的温室了吗？他们的植物需要更少的水，可以产生更多的氧气，他用他的种子科技和委员会做交易，他可以带出一部分第五居住区的居民到太空生活，但是要保持秘密。”
他站起身来，对果果和弟弟说，“来， 我带你们去参观一下他们的温室，T博士是我的好朋友，他很喜欢孩子”。
果果和弟弟跟着他来到温室，温室里一股沁人心脾的植物芬芳，丰沛的氧气让人精神振奋，水雾一阵阵的漫出来，绿色的叶子像一片片小手掌张开，白色、紫色的菜豆花在藤曼上开放，矮矮的苹果树、梨树上结满果子。这个温室在荒芜的宇宙里像一个梦中的花园。
弟弟走在苹果树旁，就走不动了。这时T博士从温室门口进来，轮椅轻巧的滑到 他们身边，他看到弟弟的神情就笑了，他伸手摘了一个苹果，递给弟弟，“好孩子，给你。”弟弟的小黑眼睛瞪大了又笑得眯起来了。 他又摘了一个递到果果的手上，果果心里还被乔治关于第五居住区的话所震惊，她看着T博士，他的身体在黑袍子下，袍子瘪瘪的，几乎看不出来下面有东西，他的眼睛里有她从未见过的光芒。
他们一起吃了晚餐，晚餐很简单，温室的产出也只能节省的食用，晚餐是一点蔬菜沙拉和一碗合成食物，他们边吃边聊，T博士给他们讲了飞船生态循环系统的原理，乔治讲了好多笑话，果果告诉了他们她和弟弟去找爸爸。
当她说到爸爸在火星找水时，T博士说：“人类浪费了那么多年执迷战争武器的技术，太空探测滞后于历史的发展，探测器已经飞到比邻星，但人类的肉体无法适应那样的高速危险旅行，我们的生存始终限制在太阳系的中心圆圈“。
”你爸爸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机器人火星探测早就开始，但是没有进展，人的判断力、直觉和敏感可以做到机器做不到的事情。如果火星上能有大量可用的液态水，人们不会依赖地球上污染了的水，太空生存就不会那么艰难，我的温室也可以在每个飞船上建立了。“
他转过头对乔治说：“太空家园的建立会是人类文明新的地平线，人们会改变，会更自由和独立，太空的广漠会让他们对同类更富有爱和同情，我们把第五居住区的居民接出来就更容易了。乔治，谢谢你一直冒险帮助我们。知道第五居住区的人并不是没有，但是很多人选择了漠视或者站在委员会那边，最近一直骚扰我们的飞船就是基因纯化的拥护者”。
乔治说：“人类会改变的，委员会对于舆论和信息的控制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孔不入。我听说在J号太空站俘获了人马星座飞来的陨石，陨石的特殊磁场和材料可以用来建立超强脉冲电台，可以穿透地球居住区的通讯筛隔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