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无尽夏​

花香,无尽夏

从地铁里出来,雨下得更有模样了。黄昏时分的雨,我不厌烦,行人归家的脚步在雨声里显得润滑又轻快。况且,是“雨肥梅子”的江南六月,向来如此,已成自然。

唯一有些担忧的,是院子里的白兰花。想起去年雨势汹汹,多少象牙色的花苞皱着眉头,始终等不来阳光朗照。末了,糟蹋了痴心、芳心一片。

站在屋檐下,听雨,闻花香,所有的车马劳顿在亭亭绿植面前,都不值一提了。第二朵白兰花开得有些忘情,第三朵花纤指欲弹。这场“关门雨”估计要下到深夜里去,不如、将花采下,免得被雨水浇垮。

接二连三,剪了两朵白兰花。一朵放进书房的桌子上,含苞轻放的那朵用喷湿的纸巾裹着,放进冰箱。嗯,明天,我要戴花,香香的白兰花。

想起从前初夏,路口的天桥下,总有提篮卖花的老妪;蓝底布上衬着一排象牙白的白兰花,每一对花苞都用细丝线缠绕,再敷上润湿的纱布。更喜欢听她们用吴侬软语吆喝的“栀子花、白兰花”,听上去,都是缠绵的无尽夏。

早已没有了那样的软语花香。不知何时,已成回忆。

饭后消食毕,坐进书房,共拥一窗夜雨灯昏。茶香花香缭绕,香气袅袅腾腾。钟表机械的咔嗒声好像安抚了全世界焦躁的神经。一心喝几盏淡茶,不时吸几缕香花。周末时剪下的第一朵花还放在茶台上,此时,已经颓然老矣。配着刚采回的带着雨珠的新花,多么像人世的一场繁华:总有落幕的时候。

新买的《戴建业精讲世说新语》摆在案头。新一期的《读者》也到了,匆匆已是第12期,半年之数。《宋词三百首》背到姜夔的《暗香》和《疏影》,写的是梅花。茶水喝了三四泡,温熟三四首宋词,夜渐渐深沉下去。睡前还有最后一件事:明天我要戴香香的白兰花。捧出针线盒,找来针线,缠在白兰花蒂的短茎上。刚巧戴了“不染心”的紫砂藕片的挂饰回来,片藕之下,坠着香花,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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