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高平把诗美的四种元素归结为“揪心情，惊人语”

    诗人高平

都承认诗是美的，诗为什么会是美的呢？

我认为，诗的形式美没有多少可作深论之处，因为决定诗的品质的不是形式，而是内涵；如果不含诗的本质元素，形式再美也无诗的价值，《红楼梦》里薛蟠的女儿诗和《镜花缘》里苏蕙的回文诗便是典型的例证。

诗美的元素并不单一。诗美的构成与展现至少有以下四个方面：

一是感情的真挚、强烈。或壮怀激烈，或悲痛欲绝，或愁丝万縷，或怒不可遏，或惊喜欲狂，或坠入爱河。纵然是白描手法，纵然是直抒胸臆，也能感人，也是好诗。如“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如“砍头不要紧，只有主义真”，如“为什么我的眼睛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等等就是。

二是语言的力度、精度。诗是“语言艺术中的语言艺术”，所谓“诗的语言”，那它就不是一般的语言，而是具有力度与精度的语言，是经过了加工提炼的、有着穿透力、震撼力的语言。诗之美，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语言美。做到了这一点，无论是写景也好，抒情也好，发议论也好，都叫好诗。如“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如“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如“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如“断弦犹听的才是知音”等等就是。

三是形象的鲜明、奇妙。形象思维和形象扑捉无疑是诗的常用修辞手法之一。诗中的形象大家司空见惯了，似乎不必多说。我这里说的是“鲜明、奇妙”，与一般常用的比喻不同，在诗中，往往只用几个字、十几个字就能塑造出有立体感、灵动感、对比感的形象来，这是需要诗才的。如“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如“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如“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等等就是。

四是意境的优美、深远。意境是由氛围、情节、意象构成的某种具有魅力的境界。它常常是诗人费神营造、刻意追求的效果。如“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如“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如“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等等就是。

上述几种诗美的内涵即诗的本质元素，既可以各自独立，也可以相互配渗透。如苏东坡的《大江东去》，白居易的《琵琶行》等就同时含有多种修辞手法，可以说是诗的内涵的综合。

对于诗，我认为比较重要的是“感情的真挚、强烈”和“语言的力度、精度”这两条，因为其他文体同样能塑造形象，营造意境；而感情之烈、语言之精唯独诗必须达到，能够达到。所以我曾经把好诗的标准凝结为六个字：揪心情，惊人语。

如果一首诗中既无揪心之情，也无惊人之语，恐非上乘之作。

2014.05.06

【注】此文已发表于2014年6月5日天津《今晚报》副刊。题为《揪心情，惊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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