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宾善:梅兰芳与程砚秋的分分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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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24年起,程砚秋分别在和声社和鸣盛社挑头牌,俨然独当一面。程砚秋的声势冠于京师,一人支持全局,名旦尚小云、徐碧云皆大受影响,梅兰芳且退避三舍。当年上海《新闻报》刊载笔名“遁公”的一篇文章,分析了程砚秋异军突起、后来居上的情况:“剧界自创造家谭英秀(鑫培)逝世后,须生一门,群奉谭为金科玉律,得其一鳞一爪辄自矜喜。墨守陈规不敢少有异同或别有发明,人才消歇可叹也。唯旦一门,人才辈起,其力量均足以创造而又能不相因袭独成一家,吾于此得三人焉,一曰王瑶卿,一曰梅兰芳,一曰程砚秋,诚不能不谓剧界之三杰也。”这或许是剧评界第一次将王、梅、程相提并论。遁公的文章最后得出如下的结论:“以三人之地位论,王开其端,梅臻其盛,程集其成;以三人之时代论,王为过去,梅为现在,程为未来。”1927年《顺天时报》举办中国首届旦角名伶竞选活动,经投票选出“四大名旦”,依次为梅兰芳、尚小云、程砚秋和荀慧生。竞选活动的结果,印证了遁公文章的结论。

“四大名旦”的排序最早是梅、尚、程、荀,逐渐是梅、程、尚、荀,最后则是梅、程并称,瑜、亮一时,实在是名至实归,宜乎其然。从四大名旦相互间的关系看,尚、荀两人与梅只是暗“斗”,唯有程砚秋雄心万丈,与梅由暗“斗”趋向明争,一时间,程砚秋的呼声很高。1924年3月,关东王张胡子(作霖)五十大寿,在奉天(沈阳)举办祝寿堂会,京中名伶被搜罗殆尽,惟声明不要梅兰芳,而以艳秋代之,京中大哗,以为异事。1926年6月,程砚秋率鸣盛社成员一行12人,第一次赴香港演出。有为程砚秋吹捧者,特出“艳刊”一张,谓“程郎之艺术远胜于梅郎”。剧院之广告,亦抑梅而扬程。程砚秋见后,慊然不安,谓受之者奖誉过当,反失渠师弟感情,力请以后不可如此。但好事者热情不减,益发推波助澜。《北平晨报》刊出笔名为“老太婆”的专栏文章,推出“程砚秋主义”讲座,称“皮黄史的发展现在是程砚秋时代”,将程砚秋推崇到了极点。
    梅、程本为师生,见程有凌驾其师而上之势,梅之友好多为不平。梅、程两人各有拥护者,故成两大派之势,偌大京师各剧场沉寂,只余梅、程师徒两人对抗而不相上下。特别是1924年奉天祝寿堂会,程砚秋每剧必安排在倒第三,胡子(张作霖)每听完程剧即行入内,座客随之散去大半。程砚秋之红极,大为同业所忌,是非丛生,掀起风浪。

从来艺术之兴,必由有力者为之提携。近年戏剧大盛,伶人之地位增高,亦无非朝野一致奖掖之力。本年双十节,张义威在济南阅兵,孙联帅时亦在济,程艳秋适应张召往演剧。阅兵时,张携程艳秋、李万春诸伶同往,当众并扬言优伶人格提高之必要。旋复与程等同摄此影。坐程左者为孙联帅,右为张义威。立张右者为李万春,李右一小将,当系张之公子云。

罗瘿公屡戒砚秋对乃师梅兰芳当在不即不离之间。罗瘿公与梅兰芳认识很早,与齐如山也是熟人,罗瘿公1924年9月病故后,梅、程关系从此失去了一个呵护人。在以后相当长一段时期中,梅、程关系不融洽,已是无庸讳言的事实。程砚秋在给上海袁伯夔的信中,对此中缘由有详细告白:“自去年(1923年)梅先生返京后,梅派拥护者对秋时时冷嘲热讽,不过一面骂一面又来包围,天天来秋寓要打牌,秋为敷衍面子计又素性好牌,不知不觉混了两三个月,几乎调嗓子都没有功夫。后知情形不对,即立意戒赌,与他们疏远些,他们以包围不成又用压力。今春师母生辰,前往叩贺,因他事未吃饭,一饭之细便犯了如此大罪。因秋常到瑶卿家研究腔调,他们便在王家大用离间,瑶卿一一告知。春间罗先生无病时新编之戏,编成后七天即开演,他们大起恐慌,说七天就排一戏,那还了得,其余破坏之事很多,一言难尽。梅宅丧事(指梅的伯母去世),罗先生代作一挽联,中有'谗口中人’一语,他们即在几家报纸上痛骂,明白开战了。与秋好者亦在报上还骂,秋苦劝不听。

不料宣战后,他们便又停战,忽又大变态度。罗先生去年病后,他们未去看一次,近日非常殷勤,全体出马,一面专造谣言,破坏秋的名誉。现在是造谣的时期了,将来此等谣言恐怕愈出愈奇了。上海方面,还望您代为说明,报纸文章等抄好寄上。此间友人说,他们既停战亦不再还口,不过他们变刚为柔,更不能不防备了。”虽然程砚秋见了梅兰芳仍执弟子礼,但隔膜已是存在,一时恐难消除,而且还出现了两次打对台的尴尬局面。
     1936年、1946年,梅兰芳和程砚秋分别在北平和上海两度对台,虽然双方均力求艺术上的争胜,并未沦为恶意的争斗,但梅、程都意在一决高低,未免有意气用事之处。对此,梅、程各有说法,莫衷一是,梅、程之嫌隙由此毕露于世。
档案春秋20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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