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众家第四期有奖征文 第37篇】胡春雨||大明湖畔过大年
文艺众家第四期有奖征文活动征稿
主题:年。
时间:2017年1月19日至2017年2月18日。
形式:散文、小说、诗歌、书法绘画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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卅载如梦:大明湖畔过大年
文:胡春雨
每个人的心底都珍藏着一块金子,那就是闪光的童年。
——题记
我家的老宅子,叫秋柳园。只是那时的秋柳园,还没有成为大明湖的一部分,沉沦在历史的断层,正是它身世的低谷。远离了上一个“中国文化的黄金时代”,康乾时代大诗人王士祯开创的秋柳诗社,此时早已杳然难寻,历经乱世的动荡,变成了一片陋巷相连的大杂院。但是,这仍然不妨碍我深深的爱着这片大杂院,因为这里收藏着童年的记忆,浓缩着像我这样的老济南对八十年代的印象。清民时代留下来的四合院,已经颓然衰老,没有了往日的清新轩昂,切割整齐的青石板路,在时光的冲刷中已变得起伏不平,在曲折幽狭中默默的伸向远方。一堵高大的青灰色围墙,将墙外的民居和墙内既不算大也不太明的大明湖分隔开来。而墙外的大杂院里,奶奶居住的红砖堆砌的筒子楼,数十成百的人家混居在一起。有的一层楼共用一个水龙头,现在看来最要命的是,全院的老少爷们只有一个茅厕。可是,现在回想起来,老秋柳园除了温馨就是可爱。八十年代改革之初的日子里,是这片大杂院最充满生机的时间。如果说给我印象最火热/最开心/最深刻的,大概便是过年了。那才真叫过年。
孩子的心头没有忧患,孩子的脚下没有崎岖。剩下的,除了因学习不好和不听话带来的麻烦,便是天真与欢乐了。而过年,把全部欢乐聚集在了一起。“又快过年了,还有几天?”上一个春节留下的回味,变成了早早的期盼。八十年代的时候,机动车只有衙门里的少数公车,不用担心汽车尾气造成的污染,经济逐步放开,社会重现生机,普通百姓开始拥有物质生活。于是大鱼大肉的奢侈,可以在春节期间端上百姓的餐桌,让没有饿着但攒足了一肚子馋虫的孩子们,美美的饕餮一番。男人们可以时不时放下酒盅,连夜的放鞭炮,到处是火树银花,还没听说过大气污染这样的新词儿。至于过新年穿新衣,自然是少不了的节目,估计对女孩儿们来讲是春节的主要记忆,我这毛头小子,委实记不起这些繁琐的事情。比年夜饭记的更清楚的,便是放鞭炮了。
我们这代人亲兄弟姊妹已经不多,但表兄弟姊妹可是一大堆。在文革时代被流放到五湖四海的父辈们,此时已经收拾好行装,扛着大包小提留的年货回家。母亲会带着我们这帮小顽童去街上买鞭炮,使着劲的买回一大堆,让孩子们放个够。至于有没有偷着大人的钱去买鞭炮,就不好意思想起来了。不过整挂的燃放是大人们的做法,对于男孩子们是行不通也没意思的,我们会耐心的撕开包装纸,不厌其烦的把鞭炮一个个拆下来,然后用脏爪子一把把揣在衣兜里,再急匆匆点上一根香,调头就你追我赶、大呼小叫的跑到大杂院里。烧香有没有别的用处,就不是我们需要研究的问题了。
城乡二元的传统体系,从鞭炮上便可以看出来。那时农村的小野孩儿燃放的是“大烟卷儿”——一种用废书纸简易制作的大鞭炮,比大人们抽的烟还要大一大圈。威力自然很大,响起来很大很沉闷,像我这跟着父辈流落到乡镇的准城里娃不太敢放,而当地的农村孩子有的会很勇敢的拿在手里点燃,然后从容的扔到一边听其爆炸。城市的孩子毕竟娇气了一点儿,燃放的鞭炮比起来也更洋货。记得那时济南的孩子玩的主要是小浏阳、大地红和“啄木鸟”。小浏阳是一种个头小但爆炸清脆的小型鞭炮,我想同样一笔钱可以买数量更多的鞭炮,比起来又最安全,自然受到济南市民的钟爱。大地红适合于成挂的放,不仅因为个头较大,声音有足够的响亮,而且燃放之后,地面上会留下一大堆喜庆的红色纸屑,堆满大街小巷。等我们稍微长大了一点,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大地红也拆开了放,忙着忙年的大人们是想不起来干涉的。啄木鸟是我跟秋柳园的孩子们见识到的一种鞭炮,个头和大地红差不多,记得青蓝色的纸皮上印着一朵朵白色的梅花。因为包装纸上印着正在啄木的啄木鸟,所以我们都叫它啄木鸟。想起来不愧是啄木鸟,的确比大地红要响亮,也许是火药比较足的缘故吧,信子点燃后就冒着火星吃吃的响,刚扭过头去就听见“乓”的一声,玩的是那个心跳呦!
学习不好的孩子不见得心眼儿少,尤其是变着花儿的玩的时候。我们会把鞭炮塞到邻居青砖房子的砖缝上,然后躲在墙角的后面,伸过手去把信子点燃,一看点着火 星,赶紧抽回手来,听那“坪”的一声,够刺激!或者捡起昨夜放完了扔在地上的彩珠筒,一手拿着,一手把鞭炮塞到纸筒的顶端,站着点燃。那劲头,就是持枪朝天鸣放的爽快,也不过如此。至于如何把鞭炮塞到烧乏的蜂窝煤里或者沙子上,甚至小心翼翼的放到废酒瓶里,那就看个人的道业,看自己的想象力了。我哥发明了一种玩法,简便易行,那时的胡博士把登着新鞋的脚丫伸出去翘起来,把鞭炮放在脚底下放,站在原地不用跑,用脚掌挡着就不怕到炸自己。如此高明的创意,小弟自然钦佩不已,只是让俺这小腰一会儿起来一会蹲下算算不太划算,玩上一会儿也就作罢了。可惜再多的鞭炮也有放完的时候,孩子们很会精打细算,最后会把纸堆里、满地上没有爆炸的鞭炮收起来。已经没有信子的最好,中间掰开了,把另一个炮仗的信子夹在里面,名曰“机关枪”。点燃后,先是“呲”的一阵儿火花,接着“砰”的一声响,这个节目的确不一般。现在想想,不申请个专利可惜了。
大年三十,过年的庆祝活动终于达到了顶峰,狭窄的屋子里挤满了大人和孩子,平常不太见到的各种好菜忽然堆满了桌子,比起平时那几样家常菜,那叫一个香呦!使劲儿吃!门外的鞭炮早早的连成了一片,热烈的爆满济南的夜空。随着春晚的开场,年夜饭渐入高潮,人们伸长了脖子,满目欣喜的看着今年的文艺节目,拿起筷子吃菜,放下筷子看戏,一年的艰辛之后,是一片的欢声笑语。最忙的还是孩子,不仅抢着吃菜,跟着大人鼓掌,等吃的差不多了,忽然听见门外又是一阵儿噼噼啪啪的鞭炮,或者瞥见门外一阵儿烟花的火光,立刻窜出去找。东家放鞭,西家燃花,让孩子们目不暇给,欢喜不已。于是从院里跑到院外,再从楼下跑到楼上,搜寻远处的烟花。直到上床睡觉,试一试第二天出去拜年,才穿的新衣裳。
年的日子,呵护着浓浓亲情,安享着岁月的收获,让年年岁岁的流转,在欢天喜地中完成冬去春来的接力。而每个人心底都珍藏着一块金子,那就是闪光的童年。
本栏责编:王怀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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