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读人家拜谒顶光法师

初冬的一个早上,我和一位朋友相约,驾车去天长市新街镇拜谒琅琊寺退居住持顶光法师。

车子出城,一路向太阳升起的方向行驶。初冬离秋不远,气象景色与秋一样。车过来安县城不远就进入了山区,大山一片片绿、一片片黄、一片片红,仿佛被季节的风换上了一件巨大的迷彩服。车在山道上行驶,如同大海中一叶小舟,悬浮悬沉。可能是在城里闷的太久了,此时,整个人也有被放飞的感觉,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车子下了滁天公路在乡村水泥路上没走一会儿,便拐向一大片栾树林。在水泥路和砂石路的接口处,有一块巨石耸立在路边,石面上刻有“耕读人家” 四个醒目的大字。虽无落款,但一见那刚柔相济、沉稳厚重的字体,我就认出那是顶光法师所书。幽静的小道,清新的气息,不时的鸟鸣,诗意的温暖,顿时荡漾在我的心头。容不得我打开联想之门,使我片刻间沉迷之中。

拐过栾树林,眼前一亮,树木繁荫间有一处人家,大有“柳岸花明又一村”的诗情画意。顶光法师早在二楼露天茶台等候,见到我们一边挥手示意,一边下楼迎接。老友相见,那心情无法用语言表达。

顶光法师带我们在雅院,边介绍边参观。门前一条小溪直流向一口水塘,水很清,水面上翠绿的睡莲叶间还有一朵粉红的待放的花蕾。小院一侧是一座花园,园里几棵金桂刚过花期,仿佛余香犹在。小院周边不规则的摆放着一些农家废弃了的石磙、石磨以及大大小小的坛坛罐罐。石磙、石磨成了自然的花架,坛坛罐罐里长出各种水生绿植,小院边上一撮撮野菊开得正艳。顶光法师91岁高龄的父亲和法师的弟弟在门前空地上栽种草皮。突然几点粉红吸引了我的眼球。走向前,原来是两株垂丝海棠。我十分惊讶,自言自语的唠叨着“这花应该是春天里开放呀!”顶光法师指着一棵高大的野棠梨树说:“棠梨也开花了。”

啊!是的,粗壮的棠梨树有一个枝杈开满了花,那雪白的花朵,在落光了叶的枝条间盛开,显得更加耀眼。我随口来一句“初冬雅苑梨花开,凉风抚过更娇媚。”我无法给出植物的这种反季节现象是何原因,看着91岁老人在快乐的辛勤劳作,这真是“人勤春来早,海棠艳初冬。”再细看雅苑的花草树木,这让我想起欧阳修的诗句:“浅深红白宜相间,先后仍须次第栽。我欲四时携酒去,莫教一日不花开。”这“耕读人家”不也是四季花香吗!

顶光法师带我们参观了他的阳光房。刚一进门醉人的清香扑面而来,沁人肺腑,一盆白兰花开得正盛。这种花卉是夏季盛开的,时已入冬了,在这里它却盛开着。我快被弄得无季节感了,这花花草草也如“耕读人家” 的主人一样心里四季如春。

我们又上了二楼露天茶台。站在高处远眺,又一番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雅苑周边,有两边是三百亩玫瑰园,一边是收割完留下半截稻桩但仍是一片金黄的农田,一边是生长茂盛的栾树苗木园。不远处是碧波荡漾的等湖。看着远处的等湖,法师吟咏“等湖澄碧照,凝望助神怡。阡陌田畴画,普将清供之。”他说,春天玫瑰盛开时,景色更美。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绿色的农田,碧波荡漾的等湖和那三百亩盛开的玫瑰园,那是花的海洋,还有谁人不醉。我想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也不能和这里媲美。

我们一边品茶,一边闲聊,山林、田园、茶经、诗文无不是我们的话题。忽然,微风夹带着缕缕青烟从眼前飘过。啊!又见炊烟袅袅!我仿佛听到了轻柔舒畅的音乐声中邓丽君那令人陶醉、勾人回忆的歌声:“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诗情画意虽然美丽,我心中只有你……”

我的思绪万千,随袅袅炊烟飘向远方……

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家住在淮河边一个叫柳巷的小村庄。记忆里的村庄,炊烟总是和着日升日落的节拍。

清晨,小村是寂静而忙碌的,伴随着袅袅炊烟的升起,村中的杨槐树被一丝丝一缕缕的炊烟缠绕,炊烟在树叶间隙里飘舞升腾,我贪婪地呼吸着从老屋里飘出的玉米饼特有的清香。我看到外婆正向锅堂里填柴草,他的脸被锅堂里的火烤的通红,汗水从发间滚落下来;看到母亲在锅台前正将一团团松软的玉米团贴在锅边,锅里的水蒸气哈在她的脸上,又汇同汗水滴在锅台上。每当这时,我的肚子都会“咕咕”叫。不知为什么,长大后也吃过多种花样的玉米饼,但都没有那时的香甜。

黄昏的时候,一束束炊烟,慢慢地穿过树梢,那一缕冉冉升起、静静飘散的炊烟,让世界开始安静下来。炊烟是屋顶升起的云朵,炊烟是柴草灶火化成的幽魂,炊烟是村庄的声息和呼唤。炊烟袅袅,总给人一种日出而作的辛劳;袅袅炊烟,总给人一种日落而息的亲切。炊烟袅袅,仿佛诉说着每一户人家的喜乐哀愁,诉说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希望和憧憬。它是人们对幸福生活的记忆和向往,更是乡村一道优美而靓丽的风景,这道风景如一幅永不褪色的中国画一直挂在我的记忆中。

一位年轻女子招呼我们吃饭,这才把我从回忆中唤醒。

午餐很丰盛,满满一桌,这才是地道的农家餐。地里长的、自家产的及清香浓郁、花样繁多、造型微妙惟肖的豆制品……,几乎是尽其所能,倾其所有,看得出主人的诚意,更张显了主人的盛情!看着满桌的菜肴,闻着香喷喷的味儿,我是食欲大增。

顶光法师的弟弟和弟媳,是一对典型的皖东农民,质朴、淳厚、热情。开始怕我们嫌菜肴不合味口,不停的解释不会做。当我们夸赞好厨艺、好味道,并见我们吃得津津有味,又不停的为我们夹菜,生怕我们客气。说心里话,那是我近年来吃过的味道最好的一顿午餐。这可能与环境、食材、气氛,还有那袅袅炊烟都有一定关系吧!

时间毫不客气的飞过,午饭后,随便聊聊,没觉得又是三个小时过去了。

回程的路上,我一直在回味着在“耕读人家”的每一个画面和自然空间流淌出来的诗行。耕读,就像她的名字,亲和、善良、勤勉,一种传统的诗意美感深深地刻在这儿每一个人的脸上、每一个田间劳作的画面上、每一个精致小景的细节上。德国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曾说过:诗意是人类栖居的本质,只有充满诗意,才能使人作为人而在大地上生活,从而让栖居成为安居,让田园成为家园。这也正是顶光法师在“耕读人家”生活的质感所在。他的诗句:“乡村愿景道何从?绿色家园守望中。生活有诗和远处,自由耕读会融通。”就是诗人的心声。

“耕读人家”,在我的记忆中成了一处难以忘怀的“桃花源”。

武佩河,1955年春,出生于安徽省滁州,职业作家、编剧。中国作协会员,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安徽省城乡文化研究会副会长,滁州市儒林外史研究会会长,滁州市民间文艺家协会秘书长。从事文学创作40多年,出版文学专著8部,电影文学剧本17部(其中拍摄播映15部),在全国报刊杂志发表文学作品数百篇,先后有30余篇(部)作品荣获全国,省,市文学大奖。

《文艺众家》“心中有座城征文 赛事进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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