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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教给你怎么逃避痛苦

春节探亲访友，有机会接触到许多亲友的孩子们，大家谈心交流，我发现一个普遍的问题：父母们对孩子的爱常常会不够理性，那爱中包含着替代一切的危险。父母们希望能为孩子们清理一切的障碍、屏蔽所有的痛苦，盼望孩子的一生只剩下欢乐。

这怎么可能呢？

所有的人生都是酸甜苦辣组成的，没有例外。

当孩子们问我：我该怎么做才能避免痛苦？我该如何找到一个不会烦恼的工作？如何找到一个给我一生幸福保证的对象？

我注意到，他们更深的那句话是：我该怎么逃避痛苦？永远不要品尝痛苦的滋味！

现代社会的问题之一是教育，独生子女的问题之一是孤独与社会化过程的相对艰难。相比独生子女，我们这一代人小时候都会有三、四个兄弟姐妹，在家庭中兄弟姐妹之间的相处是成年之后社会化过程的一个演练，我们从小就有如何平衡各种关系、如何与人合作、从如何面对不同的人、如何解决矛盾等等能力的训练。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自然地学会了与人相处、妥协、争取权益等游戏规则。我们遭遇过各种各样的小痛苦，也在痛苦中体验过战胜和超越的小幸福，我们知道痛苦必不可少，也知道幸福与痛苦的辩证关系。

还有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父母那时候顾不上我们的小痛苦和小欢乐，完全不知道孩子们经历或发生过什么，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吃得饱穿得暖，其余的一切，都无法顾忌。而现代的孩子们，几乎是在父母们紧盯逼人的目光下长大，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所有的感受都被放大和过分关注，这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这种压力如影随形，在不知不觉中挤压心灵，变得不胜重负。

父母所有的关注中有一个重点：孩子，我们不要看到你痛苦，我们愿意承担你所有的痛苦，父母愿意只把欢乐给你，让你度过只有快乐没有痛苦的一生。

当父母们这样期待的时候，问题就已经出现了。

我遇到叛逆的孩子，有小学的、初中的、高中的，还有大学的。

我遇到貌似自由实则压抑的孩子。

遇到愤怒的孩子……

父母们的感受是无辜，完全不知所措。

我遇到的父母们共同特点是：善良、无私、竭尽全力、肯反省、自责多……

有时候我觉得他们有一点错了：包办代替的太多了。

有时候我觉得他们也没啥错：只是在经历孩子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历的一切，耐心等待就好，不必太担心。

我看到痛苦的父母和孩子信任的目光，那目光里说：告诉我该怎么做！

我想说一句话：那就让一切自然展开吧，这是成长中必须经历的，酸甜苦辣咸，一样都不少。还有青春期的烦恼，还有自我认识的过程，还有社会化的过程，这个过程中，我们会发现，人生不过是一场体验，让我们细细体验吧：痛苦和欢乐。

最后一句话：孩子，我不教给你怎么逃避痛苦，只想告诉你，痛苦也是人生的组成部分，痛苦是人生成长的阶梯，是必不可少的一种滋味。

（2012年2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