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呆子的故事(五)

我和呆子的故事（五）

停笔好久了，但思念却一刻没停止。

我记不得刚结婚的时候的日子了，发生过什么？感受是怎样的？全忘了，一点记不起。幸亏还有文字的记忆。

乱忙了许多的日子，终于到了长假，可以安心翻开旧时的文稿，回顾我们曾经的生活，看看，究竟经历过什么。

连着听了两天“中国夜莺”朱逢博的歌《永远和你在一道》，深情感人，在歌声中想着呆子，觉得自己对他的心意也是这样的。

可文字中呈现的生活却不只是这些。

新婚之初，呆子就表现出他真实丰富的真性情，一面是深情爱意，一面是任性无理。我一时伤心，一时又沉醉。总是被他牵扯着，喜乐伤心都是他。隔着岁月看得更明白了：他是主导我们情感生活的老狐狸，我是被动的承受者。他常常欺负我，又安慰我；被他气哭了，又被他逗笑了，真相就是这样。

他来结婚前后半个月的假期，假期结束回京上班，暑假我去北京与他相聚，再一同去大连看朋友，也算新婚旅行。记得大连之行的几件事：他打了车沿着滨海路带着我欣赏沿途风光，这是我平生的第一次，出租车费比火车票还贵啊，居然可以这样玩儿？只要钱能办到的事他绝不会让我多走一步；从大连乘船经天津回北京的旅程中，我们乘座了当时中国最豪华的海洋游船，11个亿打造的巨轮，印象中船很大，而且非常漂亮。呆非得倾尽所有把船舱升到二级，因为二级船舱四个床位，只住我们俩个人，相当于私密空间，我可以取下假肢休息，否则，我是不肯在人前取假肢的，那样会很难受。而二等船舱的费用在我看来是一笔巨款，舍不得，呆子跟我发了很大的火，坚决升舱，虽反对无效，我内心还是被他感动，直到今天。

他在大学里收入不低，却常常入不敷出，可是，他认为该花的钱，绝不犹豫。

记得那次旅行回到北京，他已经身无分文，休整之后我买了南回的硬卧火车票，婆婆知道了，替我们换成软卧。那是我第一次乘座软卧，那时我才知道，呆子病后只能坐软卧。

那年北京罕见的热，此前普通家庭都不用空调的，因为用不着。可新世纪的第一个夏天，北京的空调就脱销了，人们排着队买空调，从此，北京的夏再也离不开空调了。

印象里我们共度了整个暑假，假期的最后几天才分开，各自回到学校上班。

相处的日子里，他很容易就发烧了，感冒了，咳嗽了，不舒服了，总在小病里。他身子弱是知道的，但没想到会有严重问题。

九月，我才上班几天，他那边却住进了医院，我让他把北京大医院的检查报告复印寄我，请医生朋友看一看。那是厚厚的一摞单子，果姐找到内科专家，那大夫一张张翻看后，抬头看我，问：这是你的什么人？答：爱人。她说：你现在不去还等什么时候？

回到家里关了门，把录音机的声音开到最大量，放一盘交响乐磁带，开始嚎啕大哭。哭完擦干泪，立马到学校请了长假，买了第二天的火车票赶到北京。

他坐在病床上说说笑笑，不在乎的样子。总和医生吵架，不信他们的诊治。医生查不出问题，只有症状没有结论，就无穷无尽地检查：抽血、大小便、拍片、B超、彩超、CT、核磁共振……最后要求骨穿、肾穿……

呆子怒了，坚决不肯。

作为病人家属，我却只知道听医生的话。

逼着他把骨穿做了，背地里拿着更大一堆的检查报告，开始跑北京各大医院：人民医院、协和医院、301、307，一家一家的排队挂号找专家看报告单，想听听专家的意见：这个病人到底有多严重？

不敢让他知道这一切，只能说谎：明天我晚点过来，要去见一个朋友，后天下午过能来医院，要去王府井买东西……

呆子很生气，他以为我背着做他不愿意的事情呢。

没有一个医生给我肯定的结论，后来我知道没有医生会只凭检查报告没见到病人就下结论的。

直到307医院的一位军医对我说：你拿来的这一堆报告不可能是同一个人的，这一张是绝症病人的数据，而这一张呢，是身体非常健康的年轻人才有的指标，所以，我不相信这是同一个人。要么是你拿错了报告单，要么是检查数据出错不可信。所以，你不要再拿一堆报告单去找任何医生了，这样做毫无意义。并且，军医还告诉我：肾就好象是一个苹果，肾穿就是拿一根针闭着眼睛在苹果上扎一下，取出一小块肉来检查，如果这个苹果全坏了，当然就能查出问题，如果这个苹果只坏了一部分，而取出来的不是坏的部分，那也查不出问题。

我目瞪口呆，结束了这种笨拙艰难的求医过程。

那一天，我骑了几个小时的车回到家附近，在一个小公园的僻静处，大哭了一场。擦干眼泪，去病房，告诉呆子，我不逼他做肾穿了。另外，我也不再背着他去看任何医生。他了解我悄悄做的事情，怒了，骂我太愚蠢，遇事不跟他商量，自己乱跑。（我原以为他会感动呢）

他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月，没有确诊任何疾病。

他出院上班，我回到学校继续上班。一场健康风波停下来，而对他身体的担心开始了。

那时我们结婚刚刚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