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思|果实·泥土

照例去捡中药,看着药剂师从药箱里捡出一方方药材,称好重量,用药铡将它们铡碎,再按药方匹配成药。以前只管拿熬好的药袋,开水加热,一饮而尽,虽然苦不堪言,但也想着早日恢复健康。而今看着这纸上各色药材被铡碎了,依次摆放,忽然就有了一种神圣的感觉。你想想看,这些都是一些花花草草的根、茎、叶、果、须,它们从同一块大地上来,却各自带着不同的药效,在这聚集到一起,按着分量来凑成医治疾病的那服药。这,都是自然界的精华,最终进入你的腹中。你要从中获得一些能量,调节你的身体,舒展你的精神。

中药房的药

就连你也跟它们一样,是这大自然的产物,从瓜果桃李稻梁麦黍中来,你与这些花花草草同处一地,共在一方。天之广阔,未上飞机,不能确认。地之博大,见微知著,可见一斑。

我们从自家的菜地里采摘新鲜的瓜果桃李,或从超市里、摊贩上、商店里购买了葡萄、芒果、桔子等,当我们目睹它们那或红或绿或黄或紫鲜艳的颜色,剥开它们包裹的外皮,欣赏它们各自裸露的肌体,享用它们的时候,它们那坚硬的内核,或是随着我们的丢弃而四处迁徙,或是跟随我们的肠胃而做了长途旅行。

悄然探出头来的栀子花

果肉是给我们恩赐,让种子旅行是给我们的任务。我们乐此不疲,从中获得美的享受、欲的满足,水果的种子随我们四处行走,开枝散叶。瓜果不言,桃李不语,但它们却能够无腿走天涯。

种子落土,方为安生。人体落土,方为往生。地上的事情,肉眼所见,也极为有限。看得见明处,看不见暗处。看得见台面上的,看不见台面下的。看得见此处,看不见他处。人是一个局限性非常明显的动物,但人的聪明在于能够有效地利用这种局限,想突破的时候可以利用其它因素来超越这种局限,不想突破时,这种局限反而更好地保护了自己。地上的事情,尚且如此。地下的事情,就更少看见了。

沐雨后的灌木

有无相生,虚实互换,多半发生在地下。这让我们对地下的世界充满了敬畏。我们幻想地下能够重塑来生,我们幻想善恶能在地下得到彰显,我们幻想此生能够影响来生。很多地面上的事情,往往摧毁了地面下的幻想。

人活着,信不了现实就信幻想,好歹还有所寄托。倘若连现实在给你一巴掌之后,虚幻也破灭了,人生的灯塔也就幻灭了。这后果就跟不让祥林嫂捐门槛一样。

好在你再一无所有,你再愚蠢莽撞,大地也能包容你,“有容乃大”,我们唤之以名,冠之以大,并非虚伪的尊称,而是实在的描述。

雨水后的蘑菇

有什么了不起呢?有什么过不去呢?你看冬日干枯的树枝,春天又发了新芽;你看墙角的野草,也攒足了劲儿要开花;你看散落在屋脊上的种子也要发芽;你看昨日被大雨瓢泼了一番的小花今日又振奋起精神重新出发-----

你所做的一切,都有大地母亲兜底呀!你怕什么呢?

就想二月的桂花树不为花开而发愁,冬日的银杏树不为落叶而忧伤一样。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本文图片由杨之藏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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