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诗歌的评价标准
□高鹏程
很自不量力,我参与到了这个迄今为止毫无结果的争论中。我当然无法为诗歌的好坏提供某种判断的标准,但我愿意谈谈自己一些不成熟的看法。
诗歌的轻与重不是好与坏的标准。
诗可以很轻,像一跟羽毛,但如果这根羽毛能挠到心尖的痒处,那它就是一首好诗。诗也可以很重,像一柄铁锤,但它如果砸不到人性的痛处,它就不能成为一首好诗。
就我个人而言,我的写作一直无法更轻或者更重。你也可以理解为它属于不痛不痒的那种诗歌,但我在不轻不重,不痛不痒的中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词:温情。所以我的诗歌是日常化的,但我们的生活不一定要始终在大喜大悲或者大起大落间起伏,所以我觉得我的抒写自有它存在的意义。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也许会带来巨大的冲击,但作为风暴中心的风暴眼,确如日常生活一样平静,而这种平静也自有它动人心魄的一面。就像我日日面对的门前的那头大海:“我看它四时的变化,晨昏的涨落,一块礁石,给平常的落日,平添了雄浑的背景。”
诗歌的力度大小也不是好与坏的标准。
我理解的诗歌的力度有很多种。可以像子弹一样,凝聚在一点,突然发力,精准,富有穿透力;也可以集中与一线,像火车,凶猛、持续地朝一个方向推进;也可以像潮水,一波一波绵延,尽管这种力看起来软弱,但谁有能真正阻挡得了潮水的冲刷?
诗歌语言的繁复与简约也不应该是诗歌好坏的标准。
张力可以来自词语的缝隙,也可以来自词语密集的排列。可以疏处跑马,可以密不透风。
诗歌可以依靠强劲不绝的情绪和语言来推动,也可以用穿过词语缝隙的风留出空白。
无论如何,诗应该是及物的,诗歌应该有烟火气,在光滑的修辞与无可挑剔的技艺之外保留一些粗砺的成分。诗歌就算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也应该在中间适当埋进几块石头,适当的生涩、凝滞、撞击,也许会有飞花溅玉般的意外收获。
那么,诗歌到底有无判断的标准?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判断的,但我有一个朴素的观点。我理解的好诗可以从三个方面判断:
诗歌第一眼看过去就应该让人动容、动心、动情。诗歌是语言的艺术。好的诗歌,首先是好的语言。包括在用字、词语排列、造句上的新颖度、语感的迷人。好诗的语言会让人在瞬间失神。我们说某人写诗有天赋,事实上更多情况下,是指他对语言的敏感程度大于常人。这一点有时候真是与生俱来的。后天只能学会对语言的尊重而不会是敏感。
诗歌应该经得起反复推敲、琢磨。当然诗歌有迷人的语言是不够的。问题在于,用字、造句的新颖度应该合乎某种秩序。而不是噱头。这其实就是写作者在诗歌中展示的技艺。他是如何使用不同的方式来完成对题材的处理,诗歌其承转合以及诗意的推进的。或者说就是他是如何把一个个恰当的词安置在恰当的位置上的。一件作品在完成后,他在技术上应该是光滑的,不露斧凿。就像一座漂亮的建筑,完成后,我们不会再看到钢筋、水泥和砖块。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一首好诗,它不仅带给读者阅读的快感,而且,它能够让一个相对成熟的阅读者在读过后,时不时想起它,甚至忍不住把它找出来一读再读,并且它会在这种反复的阅读中潜移默化地影响阅读者的心理。或者说,它会变成一种力,让人向真、向善、向美。这也许是从接受美学的角度来说的。但我想强调的是,好的诗本身就是美,美的客体,尽管我们审美的角度会不同,但无疑,我们都会受到陶冶。
一首诗,如果能做到这三点,它无疑就是一首好诗。但极端一点,一首诗其实做到其中一点已经很难。而且就我有限的视野,很多人在努力做到第二点。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做到第一点其实更难。至于第三点,很多人似乎不屑,但我想说,不管你承不承认,做到第三点的诗歌生命力最强,甚至是仅仅做到了第三点。很多唐诗就是证明。
高鹏程:宁夏人,暂居浙江某地。作品见于《人民文学》《诗刊》等期刊,先后两次入选人民文学年度奖。中国作协会员,22届青春诗会成员。21届鲁院高研班学员。浙江青年文学之星。
来源:深纹路 编辑:苍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