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伙饭

一年前因为工作关系，我们组成了一个“八人小组”。一年后的今天，忽然要“各奔东西”了，虽然仍在一个单位工作，但原先的组合却瞬间瓦解，于是乎，散伙前夕，大家一起吃了一顿“散伙饭”。

两个月前，八人里职位最高的那位，也就是我本家主任去了一趟德国，原先准备在他出发前为他饯行的，他说，免了吧，等我回来再为我接风。他出去的那段日子，大伙儿一方面感觉到比较自由，另一方面又似乎觉得有点失落。他从来不命令我们，也不批评我们，总是笑眯眯地“拜托”我们，我们做了应做的事，他则真诚地“感谢”我们。在他“手下”的日子总是感到既宽松又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他一走，大伙儿仿佛没了主心骨。他回来以后我们果然为他接风了，他照例是“感谢”加“拜托”。一杯杯酒下肚，大伙儿既感到满足，又信心倍增。

可两个月后的今天，忽然就散伙了。

起初似乎有点预兆，因为每学期学校总有新的方案出台，人事总会有一些变动。前些日子，就有人说，下学期我们恐怕要散伙了。连续几个人说了后，胖胖的小吴便笑嘻嘻地说：“散伙了，得吃一顿散伙饭！”大伙一想起这话就笑。笑什么呢？笑小吴尽想吃的事，连散伙了也不忘吃。可那天，等我们明白真的要散伙，而主任神色凝重地叫我们一起吃饭时，我们却一下子笑不出了，有人将惊讶写在脸上，问道：“真吃散伙饭呀？”主任笑了笑，没有作答。

散伙饭的菜还算丰盛，可却少了先前的热闹。主任说，今天只许他敬酒，其他人一律不许敬。主任于是一个个敬酒，每敬一个人，说出的话都不一样，当然这回没有拜托，只剩下感谢之类的了。也不知怎的，平时不觉得大伙有多崇高，可经主任那么一说，一个个的形象都高大起来了。

汪是我们八个人里最活跃的一个。饭前，他曾说，吃散伙饭时大家应该哭一下。于是每当主任说到动情处，我们便让汪哭。可汪却一反常态地变得沉默，既无语也无泪。汪的姓氏是大家最爱做文章的，大家问他怎么变沉默了，是不是饭桌上没有他喜欢的骨头了？主任于是从菜盘里挑了两块带骨头的猪蹄，敬给汪，汪这才勉强咧了嘴。

小姜是我们八个人里年龄最小的，刚刚喜得贵子。记得在主任的接风宴席上，主任发现八个人里少了一个，立即追问缘由，后来得知小姜的妻子刚刚生了小孩，小姜正在伺候月子。主任当即拨通了小姜的电话，在一番祝福过后，要求我们每一个人都在电话里给小姜一个祝福。我猜想，那天小姜虽然没能为主任接风，但心里一定欢喜莫名。小姜今天一直在说一件事，那就是近期要请我们去一趟海边。小姜的岳父家住在海边，他的婚姻曾在岳父那边严重受阻，但爱情的力量终于战胜了一切阻力。在喜得贵子之初，在得知和他共事的人即将散伙之际，小姜做出了邀请我们去海边的决定……

宴席即将结束，大伙儿也将“各奔东西”。在新的岗位上，我们或许还会遇到新的搭档，或许还会演绎新的精彩，但曾经在心上划过的印痕，永远不会被磨灭。宴席终会消散，但凝聚在一起的心却不会轻易分开……

(写于2006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