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锷将军在翠湖

吾辈做事，不惟不怕死，不要钱，并宜不好名。一有好名之心，则瞻徇顾忌，不足以成大事。

袁宁潞         

沈从文与蔡锷

1938年，在昆明不断搬家的沈从文的第二个住处是蔡锷旧居——翠湖北岸北门街45号，丁字坡与北门街的夹角处。这是蔡锷任云南首任军都督三四个月后,娶新妇潘惠英结婚成家的地方。

不知道沈从文居住在蔡锷旧居时，他的梦中是否出现过金戈铁马。沈从文的故乡凤凰离蔡锷的故乡洞口县山门镇仅200多公里，同在雪峰山下，同属于湘西。

因为湘西包括的范围很宽，接近鄂西的桑植、龙山、大庸、慈利、临澧各 县应当在内，接近湘南的武冈、安化、绥宁、通道、邵阳、溆浦各县也应当在内。不过一般记载说起湘西时，常常不免以沅水流域各县作主体，就是如地图所指，西南公路沿沅水由常德到晃县一段路，和酉水各县一段路。

——《湘西·题记》

人们常常醉心于沈从文的文字，却常常忘记他出身行伍世家。他的祖父沈宏富秉性刚勇，曾为一名湘军大员，他的父亲沈宗嗣曾经组织铁血团刺杀袁世凯，后因事迹败露，逃出山海关。而沈从文则“十五从军征”，随着军队在沅水流域辗转了五年。直到1922年才脱去军装去了北京，开始追求另外的人生。

1929年沈从文写出了《会明》——一篇并不太出名的短篇小说。会明是三十三连一个火夫，曾参加过国民军讨袁时在黔湘边界一带的血战。在酷烈的战争中，战友们全牺牲在战场上，只剩会明一人同一面旗帜。即便如此“旗在会明身上谨谨慎慎地缠裹着，他忘不了蔡锷都督说过把你的军旗插到堡上去那一句话。”

我们绝对可以相信蔡锷将军的血性曾深深地刻在沈从文这个湖南人的身上，并为之神往。

在沈从文居住在蔡锷旧居时，离护国起义仅25年，蔡锷旧居已经被时间斑驳，沈从文在当时就曾感慨，应该保护好蔡锷旧居。

可惜历史并不如人所愿，昆明已无蔡锷旧居，之前谎称蔡锷旧居的得意居，不过是炒房者拉起虎皮造大旗的一个手段。

位居于洞口县山门镇的蔡锷旧居

蔡锷：血性的湖南人

二十多年前，在我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时，曾拜访过蔡锷旧居。那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巍峨的雪峰山绿树遍野，清澈的黄泥江穿城而过。当我顺着寻常巷陌走到蔡锷旧居的门前，湖南人最血性的话在我心底响起，在那一刹那血也沸腾，蔡锷将军叱咤风云的身姿亦在眼前浮现。

蔡锷，原名艮寅，12岁考中秀才，1888年，16岁考入长沙时务学堂，师从梁启超、谭嗣同。17岁时应梁启超之召，受袁世凯之助赴日本留学，入东京大同高等学校学习政治哲学。1900年，随唐才常归国，参加自立军起义。失败后，更名“蔡锷”，再赴日本。1903年，进入陆军士官学校骑兵科，与中国同学步兵科蒋百里、工兵科张孝准，同被称为“中国士官三杰”。

1904年，蔡锷毕业归国，先后在江西、湖南和广西担任教官和监督等军事要职。1911年10月30日，蔡锷响应辛亥革命，在昆明举兵发动重九起义，将云贵总督李经羲逮捕，并被推为云南都督。

1913年10月，袁世凯发电报，命蔡锷去京调养三月。蔡锷不得不北上，从1913年呆到了1915年。直至袁世凯称帝，蔡锷潜回云南，组织护国军，发动护国战争，云南于1915年12月正式宣布独立。

1916年1月，蔡锷率军入川与袁军战斗。这是蔡锷最后一次走上战场，也是他一生中打得最艰苦的一场战争。袁世凯有10万援川大军，而蔡锷亲自带领的第一军只有3130人，且军队“衣不蔽体，食无宿粮”。作为那场战争的亲历者朱德，回忆当时看到蔡锷的情景说：“我大吃一惊，说不出话来，他瘦得像鬼，两颊下陷，整个脸上只有两眼还闪闪发光。”

心中有丘壑，眼中有光，如蔡锷所言“民心之向背、地势之得失，此胜败之大原因，未战之先已可见及。若夫军旅之多寡，器械之利钝，何足道焉。”在当地民众的支持下，经过艰苦卓绝的浴血奋战，护国军在泸纳之战中击溃袁军，震撼了全国。1916年6月6日，袁世凯在各省相继宣布独立的炮声中死去，护国战争功成。

孤军当大敌，连蔡锷自己也认为“此次事业，较之辛亥一役，觉得更有光彩，而所历之危险亦大，事后思之，殊壮快也。”

功成而退

 “事若不济，吾齐死之，绝不亡命；若其济也，吾齐引退，绝不在朝。”

      多少伟烈丰功，朝飞暮卷，而历史间的豪言壮语应依然铿锵。蔡锷“因国事维艰，出为国民争人格，心地纯洁”，而不为膏粱谋。因此在护国战争临近结束时，蔡锷再三表达功成身退之意。7月19日，他在给唐继尧等人电中称：需要有人身先引退，飘然远去，“实足对于今日号称伟人志士英雄豪杰一流，直接下一针砭，为后来留一榜样。”7月30日，他在给朋友石陶钧等的电文中也说：“弟早作退计，乃愈堕愈深，失我自由之身，良用怃然。”

此后蔡锷践约，慨然放弃权力。然天妒英雄，因患喉癌，1916年11月8日上午，蔡锷终因医治无效，病逝于日本福冈，年仅34岁。

1917年4月12日，蔡锷魂归故里，国民政府在长沙岳麓山为他举行国葬，蔡公也成为民国历史上的“国葬第一人”。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据说蔡锷虽眉清目秀，但气场极大，不怒自威，辛弃疾若地下有知，当将“孙仲谋”换为“蔡松坡”。

—The  End—

图 片 | 袁宁潞

文字 | 袁宁潞

排版 | 袁宁潞